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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山豁水,大雨傾盆。
狹窄的山路上,周青身騎一匹快馬,緊緊攥住韁繩,雙腿繃夾馬肚,馬蹄飛揚,激起深淺不一的泥濁。
少女的髮絲經雨水打溼,或橫或錯,黏貼在雪白的兩頰之上。
她的腰間懸著一把劍,劍收進黑沉的鞘裡,伴隨蹄聲晃動,發出類似砰砰”的悶響。
劍的右側,是半塊不起眼的玉佩。
周青是個殺手。
這是她成為殺手的第一千零八十一天。
這是她要殺的第五十六個人。
她照樣對自己要殺的那個人一無所知——她只知道他姓謝,旁人都喚他謝三郎。
……
而將要“被殺”的物件,此刻正毫無所覺。
馬車之內,謝臨微正極緩慢的啜飲著一盞茶。
從旁人的角度望去,謝三郎無疑是位極秀美的少年郎君,莫說是喝茶,哪怕只是端坐著一動不動,也是瓊姿月相,同玉樹般值得仰瞻的。
雨聲瀝瀝,卻渡不進此廂的暖意融融。
少年抬目時,雪白的袖袍擦過案側。
風聲嗚咽呼嘯,似透過厚重的捲簾,拂進他如霧般的長睫。
一旁小廝秋宛喚他:“三郎。”
謝臨微回頭,示意他開口。
秋宛道:“再過兩個時辰,我們便能到鄒縣了,隨後還要半月,大概便能到北疆。”
他是此行被派到三郎身邊,這是他與謝臨微的第一次對話。
謝臨微的聲音清和:“好。”
少年應完這話,又用指抵住唇角,輕輕咳了兩聲,原本蒼白的面頰映於此間,彷彿曇露欲碎,細雪將化。
如此單弱啊。
秋宛暗暗嘆著謝三郎命苦。
明明是正經的世家公子,卻偏偏…要來這個鬼地方!
美其名曰為了查所謂的“遺案”,可誰知道這要查到什麼時候?
況且,況且,府中那場爭吵鬧的很大,秋宛雖想象不出三郎“勃然疾怒”的樣子,卻也在打掃書房中碎掉的杯盞時狠狠一驚。
三郎分明是被趕出來的啊!
他一路行來,望見謝三郎做過最多的事,便是如現在這般喝茶、聽雨,對著手中一枚玉佩發呆。
這樣連風雨都不堪經受的小郎君,在那個連名字都不曾聽過的邊唾小城,真的能活過三月嗎?
然這般想著,也只能是想著。
窗邊的謝臨微垂下了眼,雨聲尚淅,殘茶未盡,他清淡的目光又重新匯聚到那塊缺了一角的玉佩上了。
秋宛想,算了——說不定三郎就是這般奇怪的公子。
………
周青卻在此刻焦頭爛額。
原因是她找不到謝三郎在哪。
她是殺手很特殊的一位。
沒有身世,沒有記憶,“周青”這個名字,是她進入暗梟時唯一記得的東西。
暗梟是昭國最大的殺手組織,其中有叛逃流浪的各路惡人,也有像周青這般來路不明的孤兒。
但暗梟一律不在意——只要能為其所用。
不能為之所用的,則殺。
周青幸運而不幸,她的天賦很好,效率很“高”,暗梟之中,都知道代號為青的少女來去無蹤,每一次的出現與離開,都迅速而無聲。
沒有人知道她的手中沾了多少血,也許並不是很多。
畢竟他們這樣的殺手,做過最多的事,是一刃封喉。
……
周青每次暗殺前,都會將資訊刻在木簡之上。
“昭城東徐二子。”
“戶部尚書府三子顏周。”
記憶會消失,鮮血卻會替她記住。
因此只要她作為殺手的本能不會泯滅,周青就永遠是僱主手中,最好用的一柄刀。
然在此刻,她千里迢迢奔赴雲京,所得到的卻是謝三郎昨日便出城的訊息。
所要去哪,所做為何,旁人一概不知。
雲京作為昭朝國都,千地樞紐,來往水陸之路不計其數。
周青精於暗殺,卻並不善於追蹤。
好在暗梟的暗樁遍佈各地,周青每次不需要等待太久,便能得到目標的準確位置。
可這次卻十分特殊:暗梟遲遲沒有向她發來傳箋。
周青深深的嘆了口氣。
少女此下立於謝府之外,看上去十分茫然,她一身天青的羅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