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泉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知事讓放人,魏柺子不敢不放,但啥時候放、怎麼放,就是另一回事了。接下來的三天,魏柺子對此事不聞不問,好像不曾發生過似的。
這三天,魏柺子的正事,只是喝酒。有人請便喝熱鬧酒,沒有人請便喝冷清酒;喝熱鬧酒有人算賬,喝冷清酒沒人敢要錢。喝完了回到局裡,逮著誰就罵誰,直從大門口罵到辦公室,人不躺倒不罷休。大家見慣了他酒後德性,避之如瘟疫,誰也不敢沒事找事。
這日回到辦公室,反鎖了門倒頭就睡,醒來暈暈悠悠蹲了會兒茅房,也不麻煩用杯盞,提起茶壺咕嚕咕嚕一氣喝乾。這回的酒場,只記得是跟南街鞋帽鋪的耿景田、東街當鋪的胡寅一起,中間說些什麼事,酒後又去了哪裡,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酒和色,向來是親兄妹。剛清醒些,斷了的片子突然跳出一幀,腦子裡便有個沉魚落雁挑逗起來。記得是去過她家的,手上還殘留著些胭脂味。這印象讓他興奮,兩腿搭在辦公桌上,垂手敲著椅幫,期期艾艾哼唱起來:
想親親想得我心慌慌個亂,
半夜裡把枕頭當成親圪蛋;
想親親害得我活計幹不好,
鋤豆子鋤了苗倒留下滿地草……
他正哼哼著,趙先生推門進來了。
那日在衙門前,趙先生知道了狗不理這人,雖沒曾謀面,卻頗為好奇,有心要結識他、抬舉他。他既怕郭承琪心口不一,又怕魏柺子出爾反爾,因此特地前來探望。
魏柺子見是趙先生,不敢怠慢,趕緊讓坐。
“先生此來,敢是為那狗不理嗎?”
先生點頭,順勢說道:“此人雖有犯行,卻非為一己之私,既然百姓們為之擔保,局長大人何不順水推舟,成就體恤民情之美名?”
魏局長:“我一心為公,從不圖什麼名利!換了別人時,先生要咋地便咋地。只是這個狗不理,卻不是一般人,不敢隨便放掉。”
趙先生:“莫非還有別的利害麼?”
魏局長:“先生還記得東鄉暴動之事嗎?這個狗不理,不只參與了暴動,而且還是其中的骨幹分子。”
先生聞言心中一動,想起一件事來:
三年前一個深夜,先生讀厭了書剛睡下,忽聽見有人輕叩窗戶,低聲喚自己名字。先生披衣下炕,請他進來。來人是未遂暴動的領導人車健。現在想起來,陪他來的低矮黑瘦的漢子。那漢子自稱南鄉人,見到趙先生,沒多說一句話,轉身出去望風。車健拿出一個推光漆盒遞給先生說,暴動功虧一簣,只得暫避他處。落荒之時,攜帶此物甚為不便,思來想去,竟無一處可以放心,只好請先生代為保管。先生接過漆盒,漆盒沉甸甸的。
車健告訴先生,裡面有份名單,寫的都是他們的同志;還有些財物,是同志們的黨費和活動經費。日後如果親自來取便罷,若是別人來取,只要說出“孃家本無姓、只為眾蒼生”的,便可放心給他。他又說,錢並不重要,先生不妨救急時使用,但名單卻關係著許多人的生命,緊要時候,寧肯將其毀掉,也不能落在他人之手。先生問車健,為什麼是我?車健說,先生自非獨善其身之人。國家到如此境地,人民到如此境地,先生豈不以為意乎?
趙先生年輕時,和歷來的文人們一樣,胸懷兼濟天下之志。然而時世不濟,無奈隱居到綿上,做了教書先生。他沒有公開參與他們的活動,但心裡清楚,他們所從事的正是為生民立命、為天下開太平的事業,所以一開始,他就默默地支援他們,為他們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先生想,我雖不能如他們那般果決,然而志慮相同,都是為弱勢的大眾、疲病的國家,遲早也會是一路的,便安慰車健道,但能包羞忍恥,奮發作為,終有捲土重來之時。
這事過去了三年多,那包東西仍靜靜躺在書房櫃底的隔層。只要一想起來,先生就想起城牆上的斑斑血跡。那血跡經過了許多風吹雨蝕,也還是那樣鮮豔。沒想到,這個狗不理,居然跟當年的那事有牽連!
所幸,郭承琪並不知道狗不理參與暴動的事,否則以他對共黨嫌疑的狠辣,狗不理斷無被釋放的可能。而魏柺子一旦將此事向郭承琪挑明,宋家疙嘴劫糧事件的性質也就徹底不是那回事了。
趙先生竭力為狗不理開脫:
“依我看來,此事動機卻是單純。他只是為了鄉親們有口飯吃,這才鋌而走險,若只是靠猜測就貿然以謀逆之名治他罪,只怕難以服眾,搞不好又惹起別的事來。”
魏柺子道:“我也敬他是條好漢,才未在知事面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