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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修思前想後,越發覺得不對勁。夜會鈕大福,明月堡人盡皆知,遲早瞞不住,本來也沒什麼了不起。穆修擔心的是換槍之事。是哪裡走漏了風聲?迷霧之中,左右看不清楚。入夜叫來明仁。父子倆將那事細細回想,亦沒整出個頭緒來。又過幾日,穆修給了村長些錢,叫請唐明和書慎吃頓飯。村長備好了酒肉菜蔬,待下午放了學,將二人請到村公所。正吃中間,明仁過來陪喝酒。村長和明仁俱是海量,唐明哪裡招架得住!喝到舌根發硬,便把不住執事,被明仁和村長三彎六繞的,把狗兒給賣了。

穆修得知原委,瞞著兒子,吩咐兩個佃農在野地裡截住放羊的狗兒,藉口他放羊啃了青苗,亂頭沒面暴打一頓,直打得他血流滿面,兩顆紅門牙飛到溝渠裡。狗兒跑來找唐明,嘴裡走風漏氣地哭訴。唐明心知肚明,哄得他過,同時將槍支之事放下,暫時不再提起。

樹欲靜而風不止。偏在此時,鈕大福卻來了!

原來,鈕大福回東鄉後,做起了販油生意,靠走村串巷、以豆油香油換糧食和乾果,再去轉賣掙錢。他幾個生死弟兄也各自有了營生,看似不相往來,實則暗中夥同一起,做些俠義之事。這日,鈕大福在朔頭寨賣油,因想起穆修來,便踅摸來到明月堡,欲將賣剩餘的油送給他。二人相見,分外親切。聊著聊著,鈕大福說起太嶽山匪之事。

“要說這股山匪,卻是不一般。”

“盜便是盜,匪便是匪,有甚不一般?”

“修哥不曉得,那些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專揀那些為富不仁、欺壓百姓者行事,可算是義匪哩。”

穆修不齒道:“哪有什麼義匪,說到底也還是匪。不是好逸惡勞之輩,就是負罪潛逃之徒,哪有什麼好人!”

鈕大福笑道:“修哥還是有成見。說實話,我們弟兄幾個都敬仰得不行哩。尤其那個為首的,是咱縣南鄉人,保不準修哥認得哩。”

“是哪個?”

“姓口天吳,叫敏虎。”

吳敏虎?無名虎?這名字倒覺得有些怪。沒聽說過有這個人,更不可能有過什麼交道。吃了飯,鈕大福告辭,穆修送鈕大福幾塊布料,鈕大福左右推辭不掉,只好笑納:

“本來是要還修哥人情的,卻又欠下了新人情。修哥的人情債,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也是合該有事,鈕大福臨來時,被狗兒撞見了。狗兒悄悄跟著,眼看他進了斛府,跑來告訴唐明。唐明聞言,心中暗自高興,叫狗兒去盯著,自己匆忙寫了封信,嚴嚴實實封了口,拿著往斛明玉家去。

斛明玉一家正圍著炕桌吃飯。是粗糝的玉米麵窩窩頭、黑油油的鹹菜絲、可照人影的稀米湯。不意唐先生光臨,慚愧家裡零亂,慌忙下炕招呼。唐明將明玉叫到院中,囑咐一番。斛明玉二話不說,拿了信便走。

斛明玉到了警局,打聽得魏柺子在署,將信遞給門衛,也不報姓名,只說是知事交辦的,十萬火急。魏局長讀過信,頓時便來了興致,親率若干警員,快馬嚮明月堡馳奔。行至朔頭堡大路,見前邊來了販油的,不容分說,連車馬帶人抓回明月堡對質。鈕大福矢口否認山神廟之事,只說向來與穆修交好,來看故交,卻不料白日裡撞到鬼,被人訛上了。穆修硬著頭皮激辯,大罵小人栽贓。魏柺子查無實據,又怕動靜大了得罪斛穆羽,只得把鈕大福放了。

穆修悄悄塞給魏柺子幾個大洋,想知道是什麼人暗中使壞。魏柺子收了錢,哪管什麼是非曲直,將舉報信交給了穆修。穆修得到物證,指使村長暗中查驗筆跡。然而,查遍明月堡所有會寫字的,包括唐明和書慎,竟無一個能對得上。這事,成了穆修的心病。他被這病纏著,被它折磨來折磨去,怎麼也放不下去。

:()明月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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