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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接官亭回來,頎英說頭暈。明文拭她額頭,燙得像燒紅的炭塊,趕緊將她扶到炕上,蓋兩床被子捂著。睡到天黑,燒略退了些,卻又開始咳嗽。明文堅持請來先生,開了方子抓來藥,讓翠兒熬好了拿來喝。第二天早上,頎英醒來,見明文在炕沿上坐著,正紅著眼圈看自己,就要起身下炕。明文趕忙把她按住,責怪道:
“還沒好利索,就別硬撐著了。”
“沒事的,人又不是紙糊的。”
翠兒熬好藥,過來敲門。明文把門開了,屋子裡立刻飄滿了藥味。翠兒把藥湯倒入碗中,加把砂糖攪化了。明文接過藥碗,舀一湯匙,吹吹涼,傾身送到頎英嘴邊:
“你看你,把人嚇得不輕。”
頎英推開明文說:“晾會兒我自己喝吧。”
明文捅開火灶,加了些塊炭,又插了根乾柴引火。屋子裡有些煤煙,明文將棉門簾掀開條縫,讓煙慢慢散出去。火很快就燒旺了,炕也燒得熱乎乎地。明文讓翠兒到廚房,請張媽做碗蔥花面,要多放碎辣椒和生薑。不一會兒,湯湯水水的一大碗端過來。明文看著頎英吃過,讓她躺下休息,自己到上房找父親。
夫人正在補一件皮馬褂。許是盯得時間久了,眼澀得難受,邊揉眼邊告訴明文,你爹早上起來,就說心裡煩得不行,不管不顧攤子上的事,獨自坐車到山上去了。問牛管家在哪裡?夫人說趕去綢緞莊了。
夫人拿針在頭髮上磨了幾磨,說:
“也不知什麼人煽風點火,說咱家外面欠了鉅債,貨源被卡斷,綢緞莊和茶莊都要關門歇業了;又說你岳父被調走了,咱家背靠的大樹倒了。牛管家還說,幾個掌櫃的提出要辭職,害得夥計們心神不寧,到處亂嚷嚷。”
明文說:“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之前他們要加薪,被我回絕掉了。他們要辭,就讓他們辭去!”
夫人說:“你爹已答應加薪,讓牛管家去安撫了。”
明文說:“爹怎能這樣!這明擺著是有人惡意作梗,想借新舊知事交接之時,給我們難堪。他們這些小人,以為我們失了勢,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買賣上的事,你們該咋弄就咋弄。”夫人從身後拿出張年畫來:“我現在只關心這個。”
明文心裡一驚,問:“這畫是從哪來的?”
“昨晚上,你爹從趙先生那裡拿回來的。他看這畫,看了直直一晚上。畫上這人,真是人們說的吳敏虎嗎?”
明文知道瞞不住了,說:“是。”
“人們說的吳敏虎,就是明武嗎?”
“是。”
“你快告訴我,明武他真的去東北了?”
“是。他真的去了。”
夫人終於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
“你們瞞著我。你們瞞著我。你們一直在瞞著我,你們為什麼要瞞著我?我是他娘,親孃呀。”
明武其實從來沒離開過這個家。他是黑夜的影子,是白天的空氣,是飄進視窗的柳絮,是撞入居舍的燕子。他時常在人眼裡,卻沒有人知道是他!這個家,從一開始就在等他回來,等他堂堂正正地回來,而他卻似乎完全不理解這個,偏偏要讓人心碎地走得更遠,更遠。
他會像原來說的那樣,好好地回來嗎?
:()明月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