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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不說話。
他的冷淡讓馮則成一愣,疑心自己是不是說多了。
眼前人雖然年輕,但兩年前已出任東遠國際部總裁,一力承擔起海外事務,成為東遠在歐美市場的發言人,在西方政商界影響深遠。就在去年,美國國會用他們的強盜邏輯,在缺乏實質證據的情況下,以東遠集團破壞了國際貿易秩序為由,要求總部剝離對海外分公司的控制權。
那場全球直播的聽證會使沈宗良名聲大噪。
面對議員們長達數小時的圍攻,他始終沉著冷靜,條理清晰地應對,為東遠扳回了漂亮的一局。
半年前,他即將回國併入主總部的訊息一出,京中並無人感到意外。
這是早晚的事而已。
他生性精悍,又生在沈家這樣的門庭,從沒有人懷疑過這一點。
這通談話沒進行多久,沈宗良便起身告辭,說還有點事要處理。
馮則成沒敢多留,他能抽出時間專程來一趟,已經是給足了自己面子。
如果不是馮老夫人生前和他奶奶交好,只怕連這點面子也掙不到。
馮則成起身,再次懇請,“宗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他點頭,目光沉靜,“過幾日給您答覆。”
“我送你。”
走到中院一座曲橋上,池畔幾株淡紫翠微到了花期,月色下開得穠豔。
沈宗良停下,徵求主人家的意見,“校長,我能不能自己走走?”
馮則成先是一惑。日理萬機的人,哪來這樣夜遊賞花的好興致?
但他也只是笑笑,由得沈宗良去:“當然,當然。”
早就聽聞馮家的園子得天獨厚,是在原先明制的基礎上改建的。
當年四九城和平解放,馮老爺子便瞧準了這是塊寶地,費了好大勁才拿下。真正是曲巷幽宅,高門大士之家。
這麼些個年頭過去,花草樹木繁衍得生生不息,風雨折不散的茂綠。
躲開人,沈宗良站在海棠樹下,拿出身上最後一支菸。
總部人事龐雜,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才能讓自己看起來不左支右絀。
他個性強硬,不願被人看見自己軟弱或倉惶的那一面。
但勞心之事,最終損傷的也是心力。
忽然挑起這麼重的擔子,說輕輕鬆鬆是純屬扯淡。
正相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責任和壓力,抽菸的次數明顯增多。
前陣子莫名奇妙地咳起來,去軍區醫院檢查,朱院長叮囑他少沾尼古丁,實在要抽,一天不能超過兩支。
黃秘書拿著這份醫囑,如同佩了尚方寶劍,卡著一日兩支這個數量,絕不多供給。
砂輪滑動的摩擦聲響起,紅色的火苗迅速竄起來。
沈宗良偏了偏頭,把唇角的煙對上去,吸了一口。
“拜託,不要在這裡抽菸。”
身後一道清亮女聲傳來。
她的聲線很輕,調子軟糯,央求裡挾一點命令。
還未消散的霧氣裡,沈宗良眯了眼睛看她。
這不就是同莊新華跳舞的那個?
他的女朋友喝醉了,也不出來照顧一下。
沈宗良把煙從嘴邊拿下,夾在手裡指了一圈四周,“這裡禁菸嗎?”
好像也沒有看見有禁止吸菸的標誌。
她雙眼迷濛,仍穿著舞會上的禮服,披肩受不住力,掛落到了她的臂彎裡。
濃密的樹影裡,鍾且惠一身籠統的酒氣,眼底被染成淺淺緋紅。是很孩子氣的醉態。
且惠走近了他,努力地睜圓了眼睛,“不。我不喜歡男人抽菸而已。”
她的聲線放鬆下來後,有一股軟糯幼態的天真。
那一刻,彷彿樹林裡突然打進一束光,一切的景象都看得那麼確切。
眼前的小姑娘點染曲眉,色澤濃麗,像萬物蓬蓬然的仲春。
沈宗良指尖升起的輕煙暈染開他的臉。
“是嗎?”他不由自主地放輕呼吸,“我也不喜歡女孩子喝酒。”
也不知道是在怕什麼,也許真的是怕殘留煙味,被她給聞見。
是從沒有被冒犯過的直覺反應,但刻在骨子裡的教養和尊重女性的理念,仍然無意識地遷就著小姑娘。
這是一個嘴上不吃虧的人。
鍾且惠模糊地想,忽而一笑,“那我們互相離遠一點,看不見彼此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