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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來說最直觀的打擊,是她家從富人扎堆的別墅區,搬到了老胡同的小平房裡。
那是一座很破敗的四合院,幾家人合租這一整個院子,大夥共用廚房和廁所。
院子中間有棵很粗壯的槐樹,盛夏天會洋洋灑灑地飄白花,落下一地的星星點點。
有一次莊新華來找她,懷裡抱著一個限量款的足球,新奇地看了老半天。
他抬頭問她:“你們這裡沒有人打掃的?”
且惠託著下巴,指了下牆角丟著的掃帚,“要不然您受累?”
莊新華立馬跑開,“我能幹這種活兒嗎!開什麼玩笑。”
剛搬進來時,鍾且惠不習慣這兒的一切。
她上廁所,還沒走到蹲坑前就開始作嘔,著急忙慌地用帕子捂口鼻。
住慣了的鄰居見狀,笑著對董玉書說:“唷,你女兒可真是嬌氣!”
董玉書全都忍下來,乾笑了一下沒回嘴。
她們哪能想象得出,自己之前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沒哭著吵著要搬走,就已經是且惠懂事了,她還能指責女兒什麼?
有一天早晨,鍾且惠端著水杯,站在水槽前刷牙。
她閉著眼,不讓自己去看生出黴綠的水泥壁,否則又要犯惡心。
一群小女生跑到她身邊,很無禮地拉扯她的蕾絲邊睡裙,說真好看,在哪兒買的?
鍾且惠刷著牙,隨口回答:“巴黎。我爸爸帶回來的。”
她說話時沒看人,又這麼不以為然的口氣,旁邊的女孩聽了,很看不慣。
領頭的用力搡了她一下,“你拽什麼啊你!你爸爸再有錢,還不是進去了。落難的小姐,過得還不如我呢,真是的。”
鍾且惠摔倒在堅硬的地面上,蹭破了手掌,粉色陶瓷杯碎成一片片的,牙刷在離她老遠的地方橫著。
她眼裡噙了一包淚,抽抽噎噎,“你們亂說!我爸爸才沒有進去!”
董玉書聽見動靜出來,厲聲把那幫孩子嚇跑。
她扶起女兒,替且惠擦了擦眼淚,“一點小事哭什麼哭?快去換衣服。”
家裡已經倒了,今後風風雨雨的還多著呢,女兒要總是這麼個嬌柔性子,那怎麼行呢?
上學路上,鍾且惠揹著書包,眼中淚痕未乾。她抬起頭問媽媽:“爸爸還會回來嗎?”
董玉書篤定且沉著的口吻,“爸爸會回來的,你好好學習,別管這些事情。”
她彎下腰,扶著女兒的肩膀說:“你不是跟爸爸說,長大要讀牛津的嗎?想考上就專心一點。”
面對媽媽的勸告,鍾且惠心有旁騖地點頭。
但那天她沒去教室上課,董玉書一走,她就揹著書包朝反方向跑。
且惠憑印象去坐4路公交。
從前坐在車上,她總看見這趟車路過,但從沒真正上來。
第一次學著坐公交,還是她們搬家以後的事。
她走到從前的家門口,那兩扇厚重的暗色銅門上,已經貼上了兩道白封條。
且惠哭著喊著拍了很久門,但再也不會有一個高大英俊的爸爸,從裡面走出來把她抱著舉到肩頭。
晨風微涼,一整個上午,她都坐在臺階上小聲抽泣,眼淚打溼了藍色校服裙子。
再抬頭,晴空萬里。但且惠看著,卻黑得彷彿要壓下來,悶得人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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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幼圓勾起了不好的話,推著她的肩,把且惠摁在梳妝檯前。
她語塞半日,才拿起一支腮紅刷,“要不然,你化個妝吧。”
古董掛鏡裡,映出一個烏髮雪膚的少女。
水晶射燈照耀下,肩上的黑色長髮亮如綢緞,閃動細碎的光澤。
那一年且惠剛滿十九歲,白玉般的容貌,只是日子過得十分緊湊。
馮幼圓舉著化妝刷,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已經夠好看的了。
且惠笑著取下來,說:“就這麼下去吧,今天你做東道,不好耽誤的。”
她的皮相骨相皆上乘,不怎麼需要雕琢,站在人群裡便耀眼奪目。
party上的人,鍾且惠幾乎認識大半。
早在鍾家風光的時候,鍾清源疼女兒,也願花大價錢給她鋪路。
且惠讀的是很出名的小學,家裡底子不厚到一定程度,連關係都沒處託。
她活躍在他們中間,因為長相乖巧、會說話,大家都很喜歡她。
只不過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