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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武當山向南約百餘里處便是荊楚西陲。
此地雲蒸霞蔚多深山厚澤,人跡罕至。怪石深澗當中,但見荊棘牽漫狐兔叢聚,皇皇三千里沃野,盡是一派蒼茫疏渺光景。此處地勢險要,南依武落鍾離而瀕臨三峽,北應秦嶺且扼喉關中,西近巴蜀能與峨眉相望,東臨武當可俯瞰天下睥睨群宵。其脈勢分長江,引漢水曲折北顧,自此向西南逶迤數千餘里,而在山尾黑水之濱鋪就三百里廣野,並於其上結成萬仞摩雲的主峰——冰霞山。
然而,這座山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個傳說。
和江湖上大多數的傳說一樣,它們都有一個美輪美奐、雄偉壯觀的外形,以及一個被歸結為“傳說”的好聽的名字。
傳說從來都只能是傳說。
當然,世上也不可能有那個傻瓜會笨到去質疑傳說的真實性。因為這和女媧補天,后羿射日的性質一模一樣。
“拜託,上古的世界的某片天空,當然不會真的破掉一個大洞……”
“笨蛋,天上怎麼可能有十個太陽,還被一個笨蛋爬上扶桑樹射落了九個……”
“你做夢了看見過吧,有那種怪物嗎?人身蛇尾的女媧大神……”
“怎麼,你昨天在廟裡燒香拜神時,神仙顯靈了嗎?”
諸如此類,無窮無盡地譏笑和嘲諷,充斥著世上的每個角落。但是,在這全然不信之中,還殘留著一絲絲迷茫——對於未知神力地渴望與懼怕。
子不語,怪力亂神。
他們生於平凡,卻死於無知。
他們的可悲在於將別人強加的謊言信以為真,並一步步遺忘了原來不容置疑的事實。
無數善男信女頂香跪倒在神像寺廟前,日夜虔誠膜拜,無始無終,亦無結果。也有很多求仙訪道之徒,對傳說和神話著魔似地迷信,跋涉在名山幽林裡,卻一生無所尋獲。其中一些人最終頓悟,求人不如求己,求仙也是一樣,於是原來杳無人煙的山澤漸漸成了“洞天”“福地”,並衍生出了許多比傳說更接近於真實的奇幻景象——神蹟,為世人所信仰和稱道。這些修仙悟道之流所做的唯一貢獻僅僅是將“拜神”變成了“拜人”。
正如螻蟻無法理解遮蔽在自己頭上的巨手,井底之蛙看不到大海一樣……
這個世上是沒有神與仙的。
有的只是被冠以神與仙的名號的人。
而冰霞山,只是這樣一座被諸“神”廢棄、被眾人遺忘的荒山!
※※※※※※※※
跌落雲端的那一剎那,謝尋的心中感受不到任何恐懼,莫名的釋然。
輕輕閉上眼睛,聽風在耳邊呼嘯,感受自己的生命一點點流逝,這一刻的靜謐是誰也奪不走的。
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已,在這片偌大的天地之間,的確沒有一點留戀了,這樣想的他才忽然明白過來剛剛為什麼要拼了命似的揮劍。不是必須要斬殺對方,更不是為了要替誰報仇,只是因為自己想快點被殺死而已。
“現在,算是如願以償了吧。只是那個老頭居然沒有一掌擊殺,給我一個速死,而是把我震入深淵”,謝尋的嘴角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想必他是一個很會殺人的人。”
謝尋清空了思緒,靜靜等待著身體擁抱大地的那一刻。
然而,他已經墜落了很久很久……
“為什麼我還在下落?這條深淵究竟有多深啊?”漸漸反應過來的謝尋開始抱怨起來,“唉,想死都這麼難!”
“嘿!嘿!該醒醒了,天亮了。”看著謝尋那張閉著眼睛、滿足而愜意的臉,孟宮南真不忍心打斷他。
略帶狡猾的笑語,使謝尋震驚地睜開了雙眼。然後他只看見一張碩大無比的臉緊貼在自己的臉上,一對滾圓漆黑的眸子正盯著自己一眨不眨。
應該是被嚇得不輕,謝尋尖叫著,身子急向旁邊側翻過去,只聽撲通一聲,水花四濺,顯是跌到了水裡。
揚起的水花濺的孟宮南滿臉都是,他抱著腳跳起來,崩潰地大叫:“白痴啊你,老子好心好意救你,你卻給我喝你的洗澡水!”
謝尋從水裡慢慢浮出一雙眼睛,盯著岸上暴跳如雷的孟宮南,腦袋一團漿糊,不明所以地問道:“洗澡水?我何時讓你喝過我的洗澡水?”
孟宮南用袖子擦著臉上的水,一邊把嘴裡鼻子裡的水往外倒,一邊道:“說你是白痴,你還真是白痴啊!你現在整個人都泡在這片湖裡,這湖裡的不是洗澡水還能是什麼?話說你平時洗澡都不脫衣服的嗎?厲害!小生折服!”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