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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是，剛才就是他獵了一頭麂子，獻給了陛下。陛下還說，如果他願意待在京都，就選他進翊衛。”
&esp;&esp;崔氏對此並不豔羨，只悻悻道：“又輪到西番人出風頭了。”
&esp;&esp;皇帝策馬奔騰的興致並不高，因此戰鼓和號角只是稀稀拉拉地響一兩聲，偶然有驚慌失途的動物，侍衛們也只是懶懶散散地舉一舉弛弓，就放它過去了。
&esp;&esp;崔氏也作勢挽了幾次弓，均無所獲，她嚷嚷著胳膊酸，便將兩匹馬交由宮婢牽著，招呼皇甫南在山坡上落坐歇腳。皇甫南把帔子掛在樹梢上，視線越過層層林葉，見山峰清瘦，白雲漫卷，她不禁摘了片柳葉，在指尖轉了轉。
&esp;&esp;崔氏忽然幽幽地嘆了一聲，說：“陛下一年不如一年了。”
&esp;&esp;這話屬於大逆不道，皇甫南沒有馬上應。思量了一會，她說：“聽說陛下信佛，所以不願意輕易殺生。”
&esp;&esp;崔氏嘴角翹起一絲嘲諷的笑容。她挽了下鬢髮，轉過臉來，被山林的蒼鬱之氣襯托著，皇甫南的面孔有種逼人的清豔。崔氏說：“知道陛下為什麼寵愛我嗎？”
&esp;&esp;皇甫南隨口說：“婕妤年輕貌美，善解人意。”
&esp;&esp;“不對，”崔氏淡淡笑著，“因為我膝下沒有子女。”她那善於流轉的眼波也凝滯了，“皇后不用提，淑妃、德妃、賢妃，最少也都有一個公主了，我進御十年，還沒有……”她看著皇甫南，“陛下寵愛我，因為我是個孤苦無依的人。如果我也有個兒子，陛下就不會再親近我了……可我寧願有一個兒子。”
&esp;&esp;皇甫南敷衍地說了一句：“婕妤年輕，遲早會有的。”
&esp;&esp;崔氏悽然地搖頭。
&esp;&esp;皇甫南把柳葉含在唇瓣間，輕輕地吹起來，那尖細的聲音在山谷間悠遠地迴盪，崔氏像個煩惱一掃而空的姑娘，咯咯地笑起來，她說：“皇甫娘子，你不像一個普通漢人家的女兒。”
&esp;&esp;皇甫南面不改色，說：“跟京都比起來，益州本來就是鄉野地方。”
&esp;&esp;“你和皇甫家的人不像。”
&esp;&esp;崔氏的話音未落，宮婢找了過來，說：“陛下獵了只灰兔，叫人送來給婕妤玩。”
&esp;&esp;“皇后殿下呢？”
&esp;&esp;“皇后說累了，和淑妃她們都去行宮裡歇息了。”
&esp;&esp;崔氏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慵懶地起身，“走吧。”
&esp;&esp;狩獵的隊伍已經鳴金收兵，山林裡各處都設著羅帷繡幕，崔氏走進帳篷裡，把灰兔抱在懷裡逗了一會，外頭已經傳旨說皇帝到了，她把灰兔交給皇甫南，叮囑她：“替它洗一洗，身上都是草葉和泥。”
&esp;&esp;皇甫南繞到屏風後頭，輕輕攪著銅匜裡的熱水，聽見外頭金玉碰得叮叮脆響，是崔氏在替皇帝更衣，那個微微滯重的呼吸，是皇帝的……黃衣內侍走進來，說：“皇甫相公來了。”皇帝安穩地落坐，也不屏退崔氏，徑自道：“叫他進來。”
&esp;&esp;皇甫達奚躬身走了進來，拜見過皇帝后，領了個蒲團，席地而坐。見皇帝面色不虞，他關切道：“陛下又頭疼了嗎？”
&esp;&esp;皇帝擺了擺手，說：“我剛才在狩獵的時候，心裡還一直在想和西番議和的事情，這事也聽你們議了幾個月了，卻始終決斷不下。”
&esp;&esp;皇甫達奚知道，皇帝這樣說，其實是已經有主意了，他忙洗耳恭聽。
&esp;&esp;皇帝望著外頭列戟的禁衛，說：“這些日子，薛厚接連上了許多封奏疏，說他已經擊退了積河石口的西番守兵，隨時可以進駐烏海，並且已經和回鶻相約，會對西番進行合圍，此刻兵力優勢在我，如果趁議和的機會，麻痺敵人的意志，一舉攻入烏海，收復失地，驅趕番虜，就指日可待了。”
&esp;&esp;皇甫達奚啊一聲，“如果真是這樣，那……”
&esp;&esp;皇帝沉浸在思緒中，沒有理會他，“好些年沒有松活松活筋骨了，我剛才在縱馬疾馳時，一時也激發了少年時的豪情，覺得薛厚說的很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