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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到河湟了。”鴻臚卿呂盈貞也笑呵呵地伸著懶腰,“這裡入秋比京都早。”
&esp;&esp;“才入秋嗎?”自出京都,李靈鈞就收起了冠冕,換上了緋色緊袖缺胯袍,烏靴踩著溼潤豐密的草甸,他拎著鞭子,望向深黃淺紅的群山,有騎馬的牧民穿過林葉,趕著羊群,像片鋪天蓋地的陰雲,往河谷深處緩緩移動。
&esp;&esp;呂盈貞若有所思地看著李靈鈞那張神采奕奕的臉。上了年紀的人,光陰如箭,總想馬蹄跑得更慢一點,甫離京城的年輕人,則像才長了翅膀的雛鳥,話語裡難免有種迫不及待的味道。
&esp;&esp;呂盈貞微微地一笑,“郎君不要急,你看,這裡是熱薄汗山,東為鄯州,隴右的地界,西為河州,蕃國的東道節度使就在此屯兵築城,以前幾番議和,兩國的使團都是在熱薄汗山相會的,只不過這次,咱們要一直折道往南,深入邏些啦。”他將天際嫋嫋的炊煙一指,“前頭再過十數里,就是吐蕃別館,會有東道節度使的人來迎咱們了。”
&esp;&esp;兩國重兵屯駐之地,相距竟然也不過百里,騎兵一夜就能抵達對方城下。喉頭上抵著刀尖,如何安枕?李靈鈞想起當初皇甫佶說“有時光著身子就得起來打仗”,他還當他是誇口。李靈鈞不由望向鄯州的方向出神。
&esp;&esp;“鄂國公此刻駐兵在烏海,不能來送行,郎君不要見怪。”呂盈貞聲音低了,“以前每回議和到一半,蕃國總是出爾反爾,突襲議和使團或邊鎮,咱們這一行可得小心了。”
&esp;&esp;李靈鈞也鄭重地點了頭,扭頭去看,羊群和牧民都已經消失了,還有嘹亮的歌聲在山谷間迴盪,那是他聽不懂的語言。
&esp;&esp;“此間的百姓常受蕃軍侵擾嗎?”
&esp;&esp;“此間的百姓,漢人少,就算漢人的後裔,也都不會說漢話啦,多是吐谷渾的遺民。吐谷渾、象群、蘇毗、白蘭,雪域之外的諸多汗國,都被吐蕃的鐵騎給踏平了。”呂盈貞有不盡的蕭索之意,“那羊群,大約也是吐蕃別館豢養的,所以看到咱們,半點也不退避。”
&esp;&esp;“相公,這些牧民唱的歌,是什麼意思?”
&esp;&esp;“這個在下知道,”得知鄂國公無暇來迎,翁公孺從車裡伸出頭來,笑道:“在鄯州住過的老幼婦孺都聽過——這是吐谷渾遺民的歌。”
&esp;&esp;他用漢話吟誦,卻絲毫不減悲涼憤慨之意。
&esp;&esp;“退渾兒,退渾兒,朔風長在氣何衰?
&esp;&esp;萬群鐵馬從奴虜,強弱由人莫嘆時。
&esp;&esp;退渾兒,退渾兒,冰消青海草如絲。
&esp;&esp;明堂天子朝萬國,神島龍駒將與誰?”
&esp;&esp;眾人聽得迷惘,翁公孺戛然而止,“當初金河長公主隨吐谷渾汗王逃回長安,在陛下面前唱了這首歌,呂相公記得嗎?”
&esp;&esp;呂盈貞拈鬚點頭,翁公孺又將李靈鈞身後的駿馬一指,“這就是吐谷渾汗王獻給陛下的,本地名種,青海驄。”
&esp;&esp;“原來如此。”吐蕃別館近在咫尺,李靈鈞並沒有把喜怒掛在臉上,只平靜地收起水囊,和皇甫南各自騎上一匹青海驄——皇甫南這一路穿著素褐,帽沿低垂,跟在李靈鈞身邊,像個不起眼的僮僕,這時,她抬起頭,往鄯州的方向瞥了飛快地一眼。
&esp;&esp;“相公且慢。”尖銳的呼哨聲自遙遠的天邊飄來,前頭警蹕計程車兵稟報道:“鄯州有人趕來了。”
&esp;&esp;眾人自微微的緊張中緩過來,李靈鈞隨著呂盈貞驅馬上前,見十數名兜鍪扎甲的將士疾馳而來,施禮過後,說道:“這裡是五百名吐蕃俘虜,自積河石口戰事中虜獲的。某奉薛相公之命,將該人等盡數送還吐蕃,順道護送呂相公和東陽郡王到邏些。”
&esp;&esp;“這樣最好。”呂盈貞喜出望外。
&esp;&esp;李靈鈞眸光和皇甫南稍一對視,對那領頭的將士微笑道:“皇甫六郎在鄯州還好?”
&esp;&esp;“皇甫佶已經奉命去烏海了。”
&esp;&esp;以皇甫佶的腳程,至多也不過在鄯州略微喘了口氣——軍情真是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