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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王融、故友謝脁和先王蕭子良”的名字。
“沈大人,竟然是把這三個人的骨灰擺在了自己的地牢裡,王融和謝脁都是曾經的竟陵八友,而蕭子良便是那竟陵王,聽說三人都曾受到奸人迫害而死,沒想到沈大人竟然敢把他們的骨灰偷偷拿來祭拜,怪不得這地牢要如此隱蔽“陳慶之嘆息道,沈約看來果真是重情重義之人。
收回心思,陳慶之對著三個牌位深深作了一揖,然後便轉身朝牢門那邊去了,此時石門緊鎖,陳慶之走到第一間用勁一推,石門緩緩推開,可陳慶之卻當場愣住了。
那幅畫面讓他呆若木雞,胃裡一陣反胃,久久無法釋懷,強忍著眼中淚水陳慶之緩緩上去,那是一個矮他半頭的少年,滿臉是血,氣若游絲,依稀能看出那是一張清秀的臉,可是那臉上卻沒有了任何眼神,只有兩個血肉模糊的窟窿。
陳慶之顫抖著抬起手碰了一下少年肩膀,他的身上幾乎沒有哪塊是完整的了,剛一觸控就驚醒了少年,那少年嘴裡不斷髮出“呃呃”的嘶吼,發洩著自己的憤怒,陳慶之這才看到,有一根鋒利的鐵鉤已經深深穿透了少年的琵琶骨,讓他無法動彈。
陳慶之不由地向後退去,再一轉身一一開啟剩下的七個石門,無一例外,都是這樣的慘象,陳慶之只覺得呼吸也成了一種沉重。
“為什麼?他們真的是孩子啊”陳慶之心中無力地吶喊著:“何必讓他們如此生不如死”。
一聲聲虛弱的嘶吼在這些孩子口中發出,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堅持著苟活的,亦或者是誰殘忍地逼他們活在這悲慘的世界。
陳慶之不敢再看,他解開那血淋淋的鐵鉤,封住八名少年的穴道,儘量讓他們減少一些痛苦,可是他們已經無力站起來了。
一個,兩個,三個...陳慶之一言不發,沿著出口將八個少年一步步背了出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來”一聲厲喝在永明閣的門外響起,陳慶之聽出來了,是沈家世子沈旋。
“看來是甕中捉鱉”陳慶之自嘲一笑,門外的張弓搭箭的聲音不絕於耳。
陳慶之一步步走出門外,他知道沈旋認不出他。
“魔教妖孽,受死吧”沈旋狠狠說著,大手一揮,漫天的飛箭向陳慶之射去,他退回閣內閃躲著,他不敢當著沈旋的面使用九星步。
擒賊先擒王,陳慶之想到了逃跑的辦法,就算不用九星步,他和沈旋的距離不過十步,對他來說足夠了。
用力往前一閃,左手在地上猛然一拍,散落在地上的數十片落葉紛紛被他震起,霎時間又猛然向前拍出,一陣旋風隨之而去,漫天的飛箭中硬生生被陳慶之破開了一條路。
終於安靜了下來,陳慶之奪過沈旋手中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是他可以走,那八名少年決計走不了了。
“如果,我說如果,他們走不了亦或者生不如死,那麻煩你,幫幫他們了結此生吧”這是臨走前江雨禾的話,陳慶之心中五味雜陳。
“借劍一用”陳慶之壓低聲音說著,然後身影一閃帶著沈旋退回了永明閣。
“要殺便殺,無須多言”沈旋剛硬地說著,然而陳慶之卻並不是在看他。
他望著手中劍,看著痛苦地躺在地上的八名少年。
父親曾經問他練劍是殺人還是救人,他說他要救人。
可他沒想過,殺人也是救人。
劍起,風過,血光四濺。
陳慶之不敢回頭,帶著沈旋向外疾馳,直到走了很遠,他才放下沈旋再獨自狂奔而去。
片刻後,他來到一處僻靜的渡口,那裡有一艘烏篷,岸邊還有一匹白馬。
烏篷中走出一名女子,裹著斗笠走上前,揭開面紗看著陳慶之。
“謝謝你”。
“都死了,我殺的”陳慶之眼神躲閃。
“這滋味和你想的江湖,不一樣吧”江雨禾輕聲說著,與陳慶之擦肩而過。
馬蹄聲響起,江雨禾望著將自己抱上馬的少年,難得的沒有發脾氣。
“一起回去吧,你需要療傷了”。
月色下,白馬疾馳,寒鴉繁星。
陳慶之後來才知道,那八名少年自幼跟江雨禾長大,如親姐弟一般。
有的人死了依舊有人惦記,有的人死了,只是死了。
江湖的見面禮,竟是這般沉重。
這一夜的是非,陳慶之分不清了,少年的心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