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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真假《蘭亭序》
寧波系浙東商貿重地,距東海不遠,商賈往來頻繁,市面十分熱鬧。
“陳記典當行”開張不久,因本錢雄厚,生意公道,信譽極高,故而買賣興隆,獲利可觀。
陳婉玲籌辦典當行之初,邀請她父親的多年部屬、一位名叫周煥章的賬房先生來店中主持業務,便是識破柳洪詭計的那位老頭子。周煥章忠心耿耿,見多識廣,做事勤勉,為人謹小慎微,從不越雷池半步,深得陳婉玲信任。
陳婉玲把櫃檯前一切事務,都交周先生處理,自己隱退幕後,暗中指揮,從不拋頭露面。故而典當鋪開業許久,人們尚不知還有一位美貌的女主人。但孫友常來寧波,與她主僕同歡,日子久了。真正的老闆是杭城鉅商孫友。
這天,風和日麗,天氣十分地好。
陳婉玲在家待久了,頗感悶氣,想出去散散心。聽說寧波城有名勝"天一閣",乃天下第一的藏書樓,又有阿育王寺,儲存著南洋外國一名國王的遺物,頗值一觀。她便動了心,帶著春香,僱兩乘小轎,從後門悄悄出去。春香名為嬸女,隨著和孫友的關係,已做了小妾,陳婉玲把她當親姊妹待。
店內櫃檯上,周老先生面向街口,打量著絡繹進出的顧主。他僱了幾個典當熟手做夥計,輔助生意。有值錢的典當品,周老先生必然親自過問,以求穩妥。蓋典當鋪最要緊的工作,在於估量當品,估價低了,物超所值,顧主覺得吃虧,便不成交;估價高了,當品不值,顧主接了當銀,從此不會來贖,成了"死當",當鋪只好蝕本吃虧。所以,每每成交之前,周煥章和夥計們都要一起商議,反覆掂量,確保萬無一失。
顧主五花八門,上至官史寶眷、商賈文人,下至三教九流、引車賣漿者,無所不及。送來的當品,即有傳世珍寶,亦有舊衣破帽,貴賤相差極大,估價人必然通曉許多知識,諸如書畫瓷器、銅幣古錢、玉硯碑帖、絲繡漆器、竹刻木雕、金石牙骨,包羅永珍,林林總總。
無論再精明的當鋪老闆,也難囊括天下一切學問。便有居心叵測之徒,無時無刻不窺測時機鑽空子,送來慣品假貨,騙取當銀。
周煥章是倍加小心,不敢有絲毫懈怠。女主人委他全權處理當鋪業務,周煥章自是十分感激,兢兢業業,全力以赴,唯恐出什麼差錯,愧對女主人的信任。此刻,他目如利劍,掃視櫃前,注意顧主們遞上的當品。
這時,一位老者手持柺杖,顫巍巍進鋪,他鬚髮皆雪,兩鬢蒼蒼。光景是位落地秀才。
老秀才從懷裡取出一個長形布包,慢慢開啟,原是一卷畫軸,紙樣泛黃,年代似乎已經很久。他將畫軸遞上高高櫃面,嘶啞著嗓子道:
“當五百兩銀子!”
五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頓時引起櫃內夥計們注意:什麼古物能當這個數?
一位檔手小心展開畫軸,一貼字赫然入目,筆力蒼勁、奕奕有神、力透紙背,一看便知乃書法上品。夥計定睛細看,失聲道:
“蘭亭序!”
周煥章吃驚不小,“蘭亭序”乃號稱“書聖”的晉代王羲之所書、為書法之最,無人見過真跡。他急忙湊前觀看,見其字瀟灑,流暢多變,單是帖中二十多個“之”字,便各具形態,絕不相同,“書聖”風骨,躍然紙上。
“老人家,借問這幅字帖從何而來?”
“這個嘛﹣”老秀才捋著銀鬚,傲然道:“敝人姓王,系東晉王右軍第七代嫡後,先祖世代相傳,留下此物為傳家寶,若不是捐班急用銀子,我還不肯將它展示於世呢!”
“啊!”眾人無不驚歎,頓生崇敬之心,世人誰不知“蘭亭序”名貴,但從無誰見過真跡。
“王老先生。”周煥章恭敬道:“請櫃裡坐,櫃裡坐。”將王秀才請到櫃內,沏茶伺候。心期“王老先生,今日有緣,得見先祖墨寶,在下萬分榮幸,但不知先祖如何寫下不朽華章?”
王秀才侃侃而談:
“據族譜記載,先祖右軍大人於東晉永和九年農曆三月三日,同謝安等四十一位同僚,在紹興之蘭亭祈拜神靈、祛病除疾,眾人臨溪而坐,曲水流暢,將酒斟在角杯裡,置於溪中,載浮載沉,酒杯流到誰面前,便即興作詩一首。得詩共四十餘首,輯成詩集,以傳後世。眾人公推先祖王右軍大人揮毫作序,是為詩序,後世便稱為'蘭亭序',推為天下第一書,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所言不謬,在下受益匪淺。”周煥章感慨不已,忽然話鋒一轉,道:“在下愚昧,但也聽到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