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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說哪家大方,給他們盛了一大碗。
遊飛分?辨著他們話裡那些人家,但分?不出來誰是誰家。
一個鄉里那麼多人, 總有慳吝的, 有大方的,有勉為其難的,有看似熱絡, 說東繞西, 末了只給了塊幹餅的。
耍把式的不可能提前收錢, 等耍完了, 反正眼睛過了癮,給不給銀子只看抹不抹得開面子。
十里鄉上的廟會熱鬧,通宵達旦, 所以這一幫人這些待了有五六天了, 也該走了。
他們還嫌賺的不夠,踢了那個表演卸胳膊的少年一腳, 說他年歲越大長得越歪,又不肯哭, 沒那副可憐相?, 所以打賞才?少了。
遊飛還聽他們說,要去華洲。
他覺得這個地方有點耳熟, 但想不起來了,過往的記憶被一種灰霧般的情緒推到角落裡,不能想,想一想就?覺得活不下去了。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白晝晴朗,夜晚漫天星斗。
遊飛喜歡看星星,盯著那些看星星時,他覺得世間萬物都不存在,包括他自己。
破廟的夜不會太安靜,有人渾身病痛,經常在夜裡無助呻吟,也有人胡言夢囈,有時是哭兩聲,有時是尖叫著醒過來。
大多數時候,遊飛就?那麼靜靜聽著,偶爾幾次,他從牆頭翻下來,走過去拍拍那少年的肩頭,握住他驚醒後突然揮過來的拳頭,說:“你?做噩夢了,繼續睡吧。”
這裡很多孩子他都認識,也有些不見?了,有些是新?來的。
有時候,遊飛覺得生死有命,有些人的命可能就?是那樣?微不足道,但更多時候,他心裡的憤怒無處宣洩,時時刻刻在咆哮著說:“憑什麼?”
天將亮的時候,太陽快升起來了,這容易給人一種虛妄的安全感,眾人在這時候也睡得最深。
遊飛例外。
那些耍把式的人一動他就?醒了,但遊飛沒有睜開眼,只聽著他們在收拾東西,在挨個叫醒人,在裝車,牽騾馬。
他們的手腳出乎意料的輕,像是怕把別人吵醒似的。
遊飛覺得有點奇怪,前些天他們可不是這樣?善解人意的,這都要走了,反而細緻上了?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只聽見?車軲轆滾動起來,有人又走了回來,像是落了什麼東西,躡手躡腳來取。
遊飛聽見?一聲軟軟的咕噥,像花狸狸在明寶錦腳邊打滾時會叫喚的那樣?。
很多天了,明寶錦就?像這樣?時不時冒出來一下下,雖然很快會被沉鬱的灰霧掩過去,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又會奇異浮現出來。
想到明寶錦,遊飛莫名有了那麼一絲動力,他睜開眼,瞧見?那些耍把式的人已經走了,廟裡還是那樣?,只是牆角空出了一大片。
這時有人一翻身,也咕噥了一聲,少年人的嗓子有點啞了,不像小娃娃那樣?軟綿綿的。
遊飛皺了皺眉,從牆頭滑下來,牆根處的人被他踩了一腳,痛得彈了一下。
他快步走了過去,一個一個察看著。
猛地,他在那個斷臂男人身前剎住了腳,看著他手臂虛攏著的一片空處,腹部衣料的褶皺還顯示著一隻小小手攥過的樣?子。
遊飛使勁踹了他一腳,“還睡!你?孩子呢!”
曹阿叔連日趕路,疲累極了,他一路都醒著神,可想著明天就?能到孟家了,他和孩子都有安穩日子過了,心裡一鬆,竟呼呼大睡起來,連胳膊上枕著的孩子不見?了都沒有發現。
被遊飛踹醒後,他胡亂搓了把臉,就?往外頭狂奔而去。
廟裡眾人也醒了,不解地看著忽然也跟著跑出去的遊飛。
本來應該是能追上的,可十里鄉一帶南來北往的商賈太多,原本孤零零一條的車轍在那些客棧、貨棧門口混成一團亂麻,駛向天南海北。
他們只能靠問人,可油布一蓋,大刀銀槍和戲裝跟那些幹棗、皮貨也沒有區別,誰也沒有火眼金睛。
“孩子?你?說這個?你?要你?也拿走吧。”賣醬菜的婦人指了指抱著自己腿哭的小冤家,笑道。
遊飛沒這個心思說笑,立在原地想了想,一把揪住曹阿叔,說:“華洲,他們說了要去華洲!”
“那就?是往東北邊去了。”曹阿叔狠狠給自己一耳光,道:“走!抓住這幫獠狗我非宰了他們不可!”
遊飛跟著他一起去了,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有這個責任。
曹阿叔雖給自己打了氣,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