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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靜之中只能聽到光珠子在怪物管腔中碰撞挪動的聲響。
——礦隊們涉過危險的黑暗,俯身爬過環節蟲的巢穴,用一鎬頭一鎬頭的採掘,將那些光珠子從各地帶回來,用其來換取某種怪物或許無法理解、沒有契約保障、基於怪物心情的庇佑。
我又想起了蜂農們割蜂蜜的場景。
當蜂農開啟蜂箱蓋,取走巢脾去搖蜜時,擠在箱底蠕動的那些蜜蜂們會作何感想呢?是感激蜂農在冬季時為它們留下口糧,還是自滿於被蜂農稱讚為勤勞的生靈?
不,都不會。它們只是蜜蜂而已。它們的蜇刺能夠葬送自己的性命,卻保衛不了勞動的成果。
它們甚至不需要蜂農提供的蜂箱。假使一開始沒有被蜂農誘捕回來,蜂群在野外同樣能夠活得很好。
但人類不同,四號基地也不同。
“我不會主動告訴新人這些。很多人就算不知道理由,也能被集體同化,慢慢接受基地中的生活。”
村長說,“我知道大家的生活很苦很累。人們兩班倒,冒著生命風險下礦,在基地時也要負責值班和守衛,但人類為了活著能做很多事——他們至少能夠活著。
“想要活得久,最好就不要想太多。”村長說,“我帶過很多人來這裡,你們不是第一批。
“那些知道了真相的人,有很多都發瘋了。選擇默默自殺還算好的,但時常會有人想讓捂住耳朵的人也感受同樣的痛苦,還會毫無理由地遷怒,公開拉毫不知情的其他人陪葬。”她皺眉說道,“我希望你們不要變成這樣。”
我們沒有回答。
我相信村長對這種情況早有準備和應對的手段。
“還有些人,”她疲倦地說,“好像能夠接受這一切,回去了,繼續挖礦,再不追問,渾渾噩噩地麻木活著,活得比那些不知情的人更像是死人。
“但是,可能會在某天,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突然崩潰。”
她含有歉意的目光在此時落到我的身上。
我想起了一雙已經被碾作泥的灰眼睛。
大哥問,“……那為什麼還要帶我們來這裡?”
“因為你們想知道答案。”村長說,“那麼大的黑暗就在基地外面,你們總會得到答案。”
大哥沒有說話,他難言地看了眼我們,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你呢?”小弟一時氣惱,脫口而出,“你為什麼還活著?”
“我在十三年前第一次來到這裡,那時的我還有同伴在基地中不知情地生活著。”村長停頓了一下,“至於現在,大概因為,活著就是一種本能。”
離開那個地方後,大哥的臉色並不好看。不只是他,大家都不說話。我們離開集會所,各自默默地回去休息。
後來的幾天,我們沒有再討論這個話題,度過了幾天疲累的採礦生活,下班後就是休息。
我以為他們都放棄了。這沒什麼,打工小組臨時解散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他們還願意在採礦中照顧我,算是事後領取、不知延續到哪天就會突然結賬了斷的工資。
大概在三天以後,我們將要下班離開的時候,大哥猶豫地看了眼我們。我沒能領會這個意思,但小妹將我和小弟拉住了。
我們再次在集會所的角落中聚集。
大哥卻沒有如往常一樣提出任何戰略或調查計劃,他留下我們,只是想要問一個問題。
“……你們會怪我嗎?”
小妹和小弟都沒有說話。我總是比他們遲鈍一步,“怪什麼?”
大哥看著我,說,“那天的事情。”
哦。我想了想,“我覺得她還有些事沒告訴我們。”
大哥找村長談話的做法提醒了我。
有什麼不懂的問題,是可以直接去問別人的。
——我不擅長這種事,但我對學習任何技能的機會都不挑三揀四。我在調查中觀摩過那麼多次大哥的做法,以我淺薄的底子和粗糙的理解,多少學到了一點東西。
我用那天拆好的毛線球織了雙手套,在下次見到護理人員的時候送給她。
等她來到我的小屋中幫我義務檢查身體恢復情況時,我再告訴她,“其實最早見到你的那會兒,我心裡有些害怕你。”
等她將困惑的目光投過來,我才繼續說道,“我以為我到了醫院,怕我付不起醫藥費。”
護理人員被我逗笑了。
根據我學到的經驗來判斷,我想,這應該算是一個好的談話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