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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肯的骨灰被葬在母親旁邊,共用一個墓穴。
葬禮結束後很久,聯首仍在墳前矗立。
白色大理石墓碑,底座是象徵神諭的金縷花,藤葉從土裡漫上來,盤旋著,在碑頂灑下一片陰涼。
客人都散盡了,安保人員也避在遠處,給聯首留下悼念的空間。大理石的叢林中,只有倫道夫走過來,默默站在他身旁。
聯首望著並排的兩座墳塋。他的妻子和孩子都離去了,他走到這個國家的權力巔峰,也徹底變成了孤家寡人。
他緩緩開口:“二十年了。”
倫道夫知道,這是在說夫人故去的時光。
“最後那段日子,我還在海外基地出任務,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和她一起吃飯。我點了四個人的量,她怕浪費,要去買打包盒,結果我都吃完了。她一直笑,我問是不是吃相太難看,她說這樣很好,飯量大、吃飯香,說明身體健康。當了半輩子醫生,最喜歡看人身強體壯,最好一輩子都這樣。”
他此後果真很健康,但她卻不是。
聯首的目光移向墓碑上的照片,凝視片刻,說:“弗里曼處處長得像她,除了眼睛。”
倫道夫悲哀地望著墳塋,這裡埋著聯首最愛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他親手葬送的。
“閣下,”他開口道,“我……”
“你大概對我很失望吧。”
在所有接續的話裡,這是倫道夫最預想不到的一句。他吃了一驚,抬頭望向對面。
“當初我只是個退伍軍官,除了一身傷疤,一無所有。你替我組建班底,拉攏資金,宣傳造勢。如果沒有你,我根本不可能走進政壇,更別說夏廳。我卻因為兒子,一次次讓你替我遮掩。”
倫道夫感到心臟像被什麼東西攥住了。在政壇浸淫多年,早就是一副鐵石心腸,他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為什麼事情愧疚。
“這是我的職責而已,”他說,“抱歉,我不該……”
聯首抬手阻止他:“我知道。”
“可是……”
“你只是做了你認為必須要做的事,”聯首望著他,“我知道孰輕孰重。”
接下來的話似乎沒有說的必要了,一時靜默。
倫道夫扭頭望了眼墓碑,那萋萋荒草橫亙二十年,很多事都變了。
剛開始競選時,面前人還是青澀的莽夫,絲毫不懂政壇規則,他們以百分之六十的差距慘敗,淪為競爭對手酒局上的笑談。
那些嘲笑的夜晚已經過去,聯首也不再是勞伯·貝肯了。
他耗盡畢生心血,傾盡家族資源,造就了眼前的政治傑作。這傑作實在無與倫比,就是閱盡千帆的他也要感嘆。
聯首最後望了一會兒兒子的歸處,轉身離開。
倫道夫望著他的背影:“閣下。”
聯首暫時停住腳步,轉過身。
“任何事都不會讓我停止為您感到驕傲。”
陽光垂落,蒼白的發叢泛著金色的光澤。聯首靜默片刻,轉身離去。
走到墓園邊上,他看到了佇立在樹蔭下的鐘長訣。
對方衝他敬禮。他轉身走入林中,鍾長訣隨即跟上了。
墓園背山靠水,景色極佳,後方便是濃密的闊葉林。兩人的腳步沙沙響著,鍾長訣很好奇,走到哪裡,對方會掏出槍來,指向自己。
可始終沒有。
就像之前每一次在藍港樹林中的密談一樣,聯首隻是問他軍備情況,戰略部署。
就好像弗里曼的死從未發生,就好像之前用槍頂著他的暴怒父親從未存在。
鍾長訣觀察他的臉,白髮比往常多了,皺紋也愈加深陷,可除此之外,沒有怒火,沒有嫉恨,只有嚴肅和沉思。
這讓鍾長訣感到心驚。
在討論間隙,鍾長訣提出殉國將士的話題,聯首看了他一眼:“你想問什麼,直說吧。”
他答得如此坦然,鍾長訣明白,事情已有定論:“上尉的事,您就這麼過去了?”
聯首的語氣帶著些嘲諷:“怎麼,你覺得我會斃了你?”
鍾長訣不答。
“這是不可能的事,”聯首說,“對國家來說,你比一百個弗里曼·貝肯還要重要,他哪裡值得拉你陪葬?”
聯首就這樣輕輕放下,他反而更加恐懼。
聯首拍拍他的肩:“人民需要你,至於我個人的好惡,那實在是次要的事。”
鍾長訣深吸一口氣。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