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蒼狼王訓義《捭闔》溫公子夜話《左傳 (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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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薩吉仍舊不解,道:“他若對李盈之不滿,反對漢化就完了,可朝中對新政的呼聲偏賈程最高啊。”
&esp;&esp;斛律昭沉沉出口氣,恨鐵不成鋼地道:“薩吉,孤常讓你多讀書,讀漢人的書。你總是一耳進一耳出,還套漢人的謬論駁孤,說什麼‘半部《論語》足以治天下’。你是孤一手提拔上來的,如今做到兵部員外郎,怎能仍舊如此不知進取?”
&esp;&esp;薩吉一驚,臉脹得通紅,慌忙撲通一聲跪下,道:“薩吉知錯!望殿下賜教。”
&esp;&esp;昭疲憊地用兩指揉了揉眉心,闔目嘆道:“你最當看看李盈之寫的《風行宣化錄》,雲:「人主之所恃者,人心而已。人心之於人主也,如木之有根,如燈之有膏,如魚之有水。木無根則槁,燈無膏則滅,魚無水則死,人主失人心則亡。此理為可畏,從古已然。」
&esp;&esp;“這是把人心奉於人主之上,把‘人’架於‘皇’之上。再看幾項新政。光班祿制和三長制便得罪透了六鎮的涼人,更別提還有禁涼服禁涼語。正所謂「緩而圖之,則為大利;急而成之,則為大害。」漢化新政操之過急,必失人心、遭反噬,李盈之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如今歲數大了,諸事不能理,不過是被賈程推舉出來,架在火上烤罷了。”
&esp;&esp;薩吉垂頭喪腦地跪著,聽恩主淡淡道:“皇上年輕,凡事易操之過急,抱了急功速效的心思,卻不知‘吏不得人,則法不得行’,又急於親政,孤幾次勸諫,反而適得其反……與孤隔閡日深。”
&esp;&esp;語調遂狠了幾分,道:“賈程恰恰利用這點,在皇上跟前煽風點火,目的就是趁孤南下征伐時擾亂朝綱,讓漢化新政一派與涼貴元老、漠北宗王鬥個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漁利。”
&esp;&esp;薩吉踟躕,仍舊抬頭問道:“可……殿下……賈程一個漢臣,官階不過四品,擾亂了朝綱,對他能有什麼好處?”
&esp;&esp;昭乜斜了心思直愣的屬下一眼,氣道:“你以為孤為何讓你盯著南院?”&esp;畢竟念著薩吉忠心耿耿,語氣緩和幾分,抬手讓人平身,繼而道:“孤正是懷疑有八叔在幕後操縱指使。如今看,果然是八叔……一手讓賈程慫恿皇上朝臣急功近利,另一手煽動漠北宗主、六鎮耆老造勢反對。等朝中謗議沸騰、民間怨聲載道,他再聯合八個宗主王爺逼宮,依仗人心廢帝另立……旁枝的昶不是剛得了個幼子麼?
&esp;&esp;“彼時孤率大軍在南,回救不得。等塵埃落定,他們手裡握著雍兒,算定了孤不敢輕舉妄動。孤若率軍北上靖難,便被他們打成反賊;若交出兵權,雍兒則……”
&esp;&esp;他沒再說下去。一個廢帝,下場不言而喻。
&esp;&esp;薩吉是個急先鋒,早忘了適才恩主的數落,急道:“殿下,那屬下帶人細細搜一遍南院王府!定找出謀反的證據!”
&esp;&esp;上坐之人連連搖手,“不,不不。萬萬不可。咱們手上沒有切實的證據,你若帶人搜南院,八叔叫起撞天屈來,以他在上京的人望,定然一呼百應。皇上若趁機廢了孤的兵權,你叫孤是退,還是不退?
&esp;&esp;“八叔要的是亂,孤要的是穩。現在能做的,只有穩住各宗王耆老,安撫人心,延緩矛盾。等南朝攻下,再容皇上徐徐圖劃新政。”
&esp;&esp;薩吉想了想,始終覺得哪裡不對勁,問道:“既然殿下要緩而圖之,為何在這個節骨眼上建一座效仿南朝的錦綾院?這不是給新政火上添油麼?”
&esp;&esp;昏暗的燭光下,薩吉只見恩主臉色微微一變。這變化極其微小、微妙。下頜一動,似乎咬了牙,額角一跳,似乎繃緊了神,鳳眸微狹,卻射出精光。他緩緩起身,踱到窗前,背對著薩吉負手而立,掌握成了拳。
&esp;&esp;半晌,幽幽道:“東西建了,不就是為了燒的麼。”
&esp;&esp;薩吉一呆,瞠目結舌地驚問:“殿下……要、要燒了錦綾院?”
&esp;&esp;窗前男人哼笑一聲,黑夜裡,絲絲森然詭異。
&esp;&esp;“不燒一座錦綾院,如何對得起我那好孃親?”
&esp;&esp;薩吉不敢再說,垂首佇立,低低道了聲,“是。”
&esp;&esp;昭轉過身來,神情已經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