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漠北宗王興師問罪錦綾督監臨淵履薄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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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手中。這便是所謂的牽羊禮。意在表示自己就像羊羔那樣,任由主人宰割。今上年幼,是以上月的牽羊禮由北院王代持。
&esp;&esp;軼青臉色一白,手痙攣般一緊。她當日病重,倖免受此辱。又念及那些受辱的舊時同僚,更覺得這些蠻夷胡虜,真個個是衣冠禽獸,不禁小聲譏道:“貴國禮俗,當真是……別具一格呵。”
&esp;&esp;她這話說的聲音極輕,二人又相距好幾步,軼青本以為斛律昭不可能聽到。未料那習武之人耳力極佳,嗤笑道:“終未及中國禮俗之精妙。男兒打敗了仗,便以婦人抵金,自己不肯殺身殉國,還口口聲聲禮義廉恥。”
&esp;&esp;軼青一噎,記起了昨晚北院黍離殿中傳出的徹夜笙歌。
&esp;&esp;自南啟皇帝被降為庸德公,涼人雖幾番羞辱,卻並未苛待起居,好吃好喝照舊供著,一部分妃子嬪御也允許被留在身側服侍。北院王甚至單闢出一間永安宮給廢帝居住,正殿改名“黍離殿”,取《詩經·王風·黍離》中宗廟顛覆、故國衰微的悽愴無已之情,以作諷刺。
&esp;&esp;可最諷刺的偏偏不在於此。廢帝腆居黍離宮,日日醉生夢死,聲色犬馬照舊,狩獵筵席如常,仿若仍在南啟明安府一般,唯一表現出的不滿是在北院王要分賞他的公主妃嬪予有功將領之時,曾說過一句,‘華夏重廉恥,女無二夫,不似貴國之無忌。’惹得北院王勃然大怒,遂充三名公主為營妓,以儆效尤。
&esp;&esp;軼青悲從心生,張口便要道‘可畢竟是北涼官軍淫辱婦人,草菅人命’,話到嘴邊卻又記起人在屋簷下的道理,尋思還是錦綾院與浣衣局中女子要緊,遂閉了口,咬著牙按耐下情緒,半晌方抬眸回話,語調極冷,“那照北院王意思,春衣製成左衽的便是。至於浣衣局女工……”
&esp;&esp;她面上幾個表情一閃而過,心思卻已一一被斛律昭看在眼裡。他不禁暗笑,她倒是個識時務不教條的,只可惜一心護著那些不相干的女子,最終卻未必能保全自己。把人玩弄股掌之上的快意漸漸充斥心間,面上也浮起個殘忍的笑。
&esp;&esp;“孤說過,工匠皆由溫公子篩選——”,向她走幾步,如給心愛的玉器撣塵一般,伸手拂去她肩上一點碎散線頭,笑道:“你便把孤的浣衣局折騰空了也無妨。”
&esp;&esp;軼青不慣與人這般肢體接觸,不著痕跡地避開肩,剛要搪塞幾句離開,小腹忽然一陣絞痛,一股熱流湧入褻褲。她面上一熱,手不由自主覆上小腹,忙虛虛一笑,點頭道:“北院王慢走。”&esp;誰料那魔頭煞星並不察覺她在趕客,反而又近前一步,眼梢掛了個閒散的笑,道:“溫公子身體不適?”
&esp;&esp;在南啟,軼青也並非沒有過在上工時來潮,只是她經期一向精準,是以能夠提前防備。自明安府淪陷,歷經鉅變,飽受摧折,身子也大不如前,月事已許久未到。今日忽然來潮,實在始料未及。
&esp;&esp;面前少女臉色忽白忽紅,往後退一小步,支支吾吾擠出一句“無妨”,平日的乾脆利落微微透著難得一見的扭捏神色。斛律昭看的心頭一動,離她又近了些,試探地笑道:“若身子不適,孤召御醫來為公子請脈,如何?”
&esp;&esp;果然,那小人兒瞬間嚇得面無血色,卻仍舊強裝鎮定,挺著小胸脯道:“不勞北院王的駕。溫某定不會耽擱工期進度便是。”&esp;也不等他再說,逃也似的往雪隱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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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斛律昭回到玉熙宮,剛剛行至堂屋前院兒,就聽啪的一記耳光從屋裡傳來。
&esp;&esp;“本王都等多久了!?再找不來你們主子,信不信我——”
&esp;&esp;“阿濟善。”
&esp;&esp;沉冷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幾分。小內侍一個激靈,捂著腫起的半邊臉,逃也似的退了下去。
&esp;&esp;斜靠在上首黃花梨交椅裡的青年乜斜一眼來人,冷哼一聲,不輕不重擱下茶杯,慢條斯理抖了抖金絲狐裘的黑獺皮緣,站起了身。
&esp;&esp;他身量極高,幾乎和正大踏步進門的北院主人相當,年紀也相仿,只是膚色略黑,面頰瘦削凹陷,涼人慣留的垂髮。深埋在眉弓下的柳葉眼毫不掩飾地流露出那種世家大族才會有的傲慢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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