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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自己就先亂了陣腳。”
提到這個,姜維有些沮喪。
“公子有所不知,先遣斥候回報,韃靼此番的輜重隊伍裡,多了幾輛巨型戰車。車身以精鐵鑄就,密不透風,據說裡頭裝的全是風乾牛羊肉一類的軍食。光斥候看見之數,就足夠供應五萬大軍支撐半月有餘。”
陸依山看著葉觀瀾,輕嗤一聲:“咱們總算知道猗頓蘭費盡心思,為的是什麼了。”
葉觀瀾微笑著回應:“只可惜,虢陵道驚天一響,還是打亂了阿魯臺的如意算盤。五萬大軍,半月為期,看來,他們的底牌已經亮出來了呢,督主大人。”
一聲“督主大人”有如清風徐來,讓陸依山散了鬱色,他說。
“當務之急,還是要急調人馬守住黑水要塞,無論如何也要撐過這半月。否則,一旦被其得逞,難保朵顏三衛不會動搖。到時就算郡主帶兵趕到,只怕也為時已晚。”
他的話音剛落,只聽見雪風中響起一陣腳步聲。
“報——南屏閣重發清晏號令,召集天下英豪共禦外侮。老閣主親率南屏閣眾,已在趕赴喜烽口途中!”
雪勢轉急,簷角落白只在剎那。窗邊枝椏不堪重負地發出呻吟,陸依山唇心微顫,茫然望出門去。
南屏
“不去送一送嗎?”葉觀瀾走近陸依山,低聲問。
他們都知道,無論此戰存在多少未知變數,亦無論南屏刀境的威名有多顯赫,以百十對千萬,都是一場極盡兇險的卵石較量。此別或成永訣,未見的一面許就是最後一面。
然而陸依山唯有默默。
姜維識趣地退了出去,屋裡空落不少,可只要依山觀瀾兩個人在一起,任何間隙都變得不足道。
他們親密無間、魂夢相通,葉觀瀾不必追問一個字,就對陸依山的沉默瞭若指掌。他從衣袖下撫上那隻褪了束袖的小臂,猙獰虯結的疤痕在掌心,仿若新生般流溢著使人心驚的滾燙溫度。
葉觀瀾不再為陸崛殊剖白什麼,有苦衷這樣的話人人都會說,但剜心剔骨之痛,只有親身體味過才知道那究竟是種怎樣的滋味。公子懂得,所以不欲揭開心愛之人的傷疤。
但他還是開口了,“阿山,我不想你留憾。”
陸依山終於抬起頭,他的眼神就像一個未知何去何從的孩子無措。這樣的神情出現在叱吒風雲的九千歲臉上,在外人看來簡直匪夷所思,可公子全都溫和地接納。
“他曾經養育你,授你武學之道、傳你處世之法。他對你恩同再造,給了你十二年的無虞人生……我很感激他。”
葉觀瀾說的是“自己很感激”,卻讓陸依山眸光泛動,一些彷彿匿跡多時、實際從未消失的情緒激湧而出。那情感太過於強烈,以至葉觀瀾能夠鮮明地感受到掌心覆著的突起越發賁張起來。
陸依山喘息聲急重,瞳孔劇烈地縮張,他肢體每一處動作都暴露了想要奪門而出的衝動,可他掙扎許久,僅是從嘴唇間緩慢地吐出一句。
“我的父親,母親,北勒山莊一百二十七條人命,都是因他而死。還有小玉兒……”陸依山哽咽了,“小玉兒十二年行屍走肉一樣的生活,也是由他而起。”
葉觀瀾怔忡,握臂的手微松,旋即又更用力地攥緊。
他什麼話也不再說,另一隻手繞過陸依山肩頸,蓋住他的鬢角,輕輕把人攬向自己。
葉觀瀾用自己並不堅實,甚至略嫌單薄的肩頭,承住了陸依山無聲流淌的悲傷。
“矔奴……矔奴……”
陸依山前額抵在葉觀瀾的頸窩,以往情熱時分足以將公子燙壞的鼻息,此刻由內而外沁著寒涼。他一遍遍漫無目的地叫著葉觀瀾的小名,葉觀瀾則不厭其煩地逐字回應他。
雪風掠起堪輿圖,身後波瀾壯闊的雁行山水見證了陸依山如山的堅毅,眼前人似淚非淚的含情目卻把山的罅隙全部納進來,然後一一撫平。
那天的最後,陸依山在葉觀瀾懷抱中沉沉睡去——自戰事初興,他與姜維廢寢忘食忙於前線軍務,已經好多個夜晚沒有睡過一個整覺了。
當葉觀瀾把下頜壓在他的額角,一股具有穿透力的鬆弛,一股奇異的溫暖和微醺的倦怠,像潮湧一般向他撲來。
風聲、雪聲漸漸淡去,陸依山開始遺忘那些刻骨銘心的恨,以及埋藏在下面同樣刻骨銘心的愛,他的世界慢慢只有面前這一片潔淨無暇的白衣。
行將滑入黑暗的臨界點,陸依山感到自己的手掌被開啟,有人往裡塞了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