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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上疏,提議重開關外邊市。朵顏三衛因處水陸要津,可堪承擔貨物轉運之責。內閣已有硃批,著戶部照會地方州府商榷辦理,待加蓋過陛下關防,即可發往關外。”
此言一出,饒鎮定如壚龍,也訝異地前傾了身。
這條法令的意義非同小可。要知道,重開邊市,應準轉運,就意味著將南北貨運盡交由三衛壟斷。
此間財貨之巨不消提。更為緊要的是——
漠北部族眾多,西起韃靼,東至女直,鼎盛時譬如蠶絲牛毛,不勝列舉。
梁廷長久以來放任各部族相互廝搶爭鬥,從未明裡偏袒過誰。即便阿魯臺日後坐大,鎮都也未曾表露出半點認可的意思。
原因很簡單,漠北不寧關中寧,漠北一統,則關中將臨肘腋之患。
歷代大梁皇帝皆秉承此信條,然而上述轉運策一旦頒行,便等同於實質上承認了朵顏三衛的首領地位。有朝廷的支援作背書,朵顏自承光年間被韃靼壓著打的局面將徹底顛覆,說是一雪前恥也不為過。
多年夙願得償,壚龍眼中驚喜的光卻只閃現一剎。
他坐回了身,語氣平緩地問:“條件呢,我還聽過中土的另一樁典故,樹在道旁而多子,則必苦李。能得朝廷蔭庇固然是好,但若付出的代價太過沉重,這果實我們寧可不要。”
陸向深輕嘖一聲,似乎對壚龍拽文嚼字的樣子瞧不大慣,但還是說:“朵顏三衛歸順朝廷的時日不算短了,卻一直沒有推行漢化。雲貴改土歸流的風聲颳了好幾年,遲遲吹不過喜烽口,恐怕有些不大像話。從前鎮都名為招撫,說到底沒有建章立制,朵顏山以北說的是蒙語,設的是部落,這算哪門子歸順?而今邊市重開,三衛名跟實都佔了大頭,於情於理也該拿出實打實的舉動,以示臣服之心,才不算虧負了朝廷恩德——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壚龍不禁皺起了眉頭:“其他的都還罷了,建章立制……鎮都招安之時分明說的是‘各領其部,以安畜牧’,而今卻要派任流官越俎代庖,這不是出爾反爾嗎?”
陸向深一聽便笑了,“殿下可不要錯了主意。天下正朔唯此一家,便是我大梁。鹹德爺在時親封兀良哈為指揮同知不假,那又何嘗不是我梁廷官職?而後增派誰、取締誰,皆為雨露君恩,誰敢說越俎代庖。”
觀察著壚龍表情,陸向深拍掉掌心碎屑,起身道:“其實殿下心裡也清楚。自打昭淳七年,大行皇帝下令在朵顏三衛的地盤設立屯田,那之後關內梁民大量湧入,胡漢雜居已成定局。元室對屬地的掌控遠不如前,不說別的,阿里虎的生母就是漢家女子。近年來外戚宗親於內倚威作福,於外勾連韃靼,老王爺年歲漸高,越發難以彈壓這些人,世子殿下獨自支撐,日子怕也不好過。”
壚龍被說中痛處,臉色冷峻了:“你想說什麼?”
“讓虛而守實。”陸向深乾脆利落地說,“三衛稱臣多年,說句不好聽的,所謂元人自治不過就是個虛名。既然是虛的,又有什麼不能捨。梁人難約束,朝廷替你來約束。殿下一則打壓了外戚氣焰,二則囊括了貨殖之利,三則震懾了漠北強敵,這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好處,難道不比一個自治的虛名來得強?”
關外風強勁,吹亂了壚龍的狂發。他把手搭上腰間酒葫蘆,卻發現裡頭早已空了。陸向深摘下自己的扔過去,壚龍劈手接住,拇指撥開木塞,長生醉熟悉的酒香逸散出來。
壚龍忽就笑了,審視陸向深的眼神彷彿穿過他在和另一人對話,“讓虛,守實,你說的話很有意思。但假如我偏要守著這一點虛名,頑固到底呢?”
陸向深指間靈活地轉出一把銀質匕首,壚龍幾乎本能地作出防禦姿態,陸向深卻手指翻轉,刀刃向內將匕首遞到了他跟前。
“金盃共汝飲,白刃不相饒。”陸向深說,“這是葉二的原話。”
“白刃,不相饒……”壚龍低聲重複,腰身微微躬起。那宛如雄獅一般的影子在光線的烘托下緊繃如弦,好似積蓄著一擊致命的兇狠,“這是威脅?”
“不敢,”陸向深一字一字轉述葉觀瀾的話語,神態平靜,“眼下喜烽口的戰事打得那樣激烈,您一己之身的去留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世子隻身入關尋藥月餘,不僅毫髮無損地回去了,還帶回了成噸白朮,這些藥材在平日都難尋得,何況戰時。殿下此行如此順利,臨了還是由我南屏閣主親自護送出關,不知這一幕落在貴部外姓宗親眼裡,落在阿魯臺眼裡,他們會怎麼想怎麼看。”
陸向深笑笑,把匕首又向前遞進幾寸,那謙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