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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願”意指為何。但既然能夠揭開真相,我又有什麼後悔可言。

那一晚,師父在燈下默默了良久,連阿深把平叔為我準備的藥瓶打翻都無暇怪罪。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想像從前一樣輕撫我發心,卻發現我的個頭瘋長,而他早已日顯佝僂。

最後師父將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說:“為師只希望,無論你得到了什麼,又捨棄什麼。到頭來,都別把自己活成孤家寡人。”

多年以後,當我坐在師父與阿深字跡斑駁的墓碑前,凜冽的北風從面頰刮過,我終於明白了他話中的深意。

只可惜彼時的我,卻視一切會影響我理性判斷的人或事為掛礙,步入鎮都以前,我打定主意做個無牽無掛的復仇者。

皇城之地,機心淵藪,波雲詭譎。

無牽無掛的確能讓我放開手行事,然而以小火者身份遊獵權鬥場,註定是一場漫長而殘酷的遊戲。

為了逼近真相,我常日如履薄冰,輾轉刀鋒劍芒。當面口蜜逢迎,背地腹劍中傷。假面戴久了,一笑一怒似乎都別有目的。

對此我感到了厭倦。

一次“機緣巧合”之下,我終於見到了同樣被權勢踩在腳底的太子殿下。兩個心懷不甘與恨意的螻蟻,就這樣一拍即合,決定拿命賭一場。

之後無數個日日夜夜,是呼風喚雨的權臣也好,是依舊會被噩夢驚醒的可憐蟲也罷,我都深深記住了在覆舟校場發生的一切。

再回望那天,惡意的鬨鬧散去,那些充滿嗜血慾望的面目在我腦海中化為淡影。

千人萬物的模糊裡,唯有那一片蹁躚而下的紅雲,還有那聲敲冰嘎玉般的少年音,清晰地留存在記憶,深刻地融匯進骨血。

以至成為我後來更多個至暗時刻的天光乍現。

我問了很多人才打聽出來,那日高臺拋紅氅的,正是當朝丞相家深居簡出的二公子。

葉觀瀾。

他的名字,我的天光。

即便是這樣一次驚心動魄的相遇,仍未能在他的記憶中留下只鱗片爪。

因著御前救駕有功,我被破例提拔進了司禮監,由最初的隨堂太監,一步步做到二十四監掌印,最終成為深受天子信任的東廠提督。

這一過程中,我免不了與他又有了再見的機會。

他眉目猶似當年,氣度卻比從前更勝幾分,當日高臺拋紅氅的小公子,如今已長成了光風霽月的君子模樣。

我每每見他,或是在人聲擾攘的經筵,或是在笙歌鼎沸的宮宴,無論何時何地,我總能隔著海海人群,一眼鎖住那個身影。

乾淨,漂亮,溫和中透著疏離。

斯人如虹,終日縈懷。可我卻十分清楚,他沒有認出我。

甚至,從未記住過我。

但無妨,天光原就是需要人仰望的存在。反觀我這樣一個人,一身的汙名與滿腔仇恨,靠近就是褻瀆,更遑論對他做出任何承諾。

直到後來,舞弊案發,葉家一夕間樹倒如山傾。彼時的我卻在千里之外的薊州查案,收到訊息已是半個月後。

我懊悔不迭,更在那時就隱隱感受到了命運的作弄。

妖書案本不必東廠來追查,但外戚聲東擊西栽贓葉相的意圖太明顯,我斷不能教錦衣衛接手此事。

我向皇帝請命,三月間輾轉六地,日夜奔波,好容易挖出了廖廣生這個線索。

可誰曾想,千日防賊難於上青天,我竭盡全力為護一人,到底還是沒能護住他。

而我,也因為抓住了廖廣生這個把柄,被兩大閣臣記恨上。

自此之後,以壽寧侯為首的外戚黨打著庶革前弊的旗號,糾集罪臣親眷,要求清算我辦過的全部舊案;以齊耕秋為首的所謂文臣“清流”,則抓住話柄,對我這個“權閹”口誅筆伐。

三足鼎立的內閣自葉家坍臺,意外實現了空前團結。而唯以皇權作倚仗的東廠,在這樣聲勢浩大的圍攻下,日復一日顯露出了頹相。

這些,都是遠在關外的他所不知道的。

無論有多艱難,我仍盡我所能,讓他的日子好過一些。儘管這樣,會在我那小山一般的罪狀上新添上“同情罪臣”一項。

我不在乎。

可惜,命運的作弄有一就有再。

昭淳二十七年,韃靼南下。

不只是我,朝堂上所有人都未曾預想到,大梁軍隊居然敗得那樣快。

素有銅牆鐵壁之稱的葉家軍一退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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