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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如此,現今亦然。

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回方家小院,門扉未鎖,黑洞洞的一片,方驚愚的心亦晦暗了下去。莫非他那不安的預感真的應驗了麼?被押在小院中的兇犯露出了獠牙,害了小椒性命後潛逃?即便他未傷小椒性命,僅是逃之夭夭,那丫頭這些日子豈不是也該食不果腹,成天啼飢號寒?

懷著不安的心,他走進小院,四下裡靜悄悄的,可下廚的牆洞裡卻透出一星火光。

方驚愚一瘸一拐地走過去,走到門邊時,只聽得一陣嘰裡咕嚕的說話聲。

他聽見少女脆生生的嗓音,小椒惱道:“大馬牛,與你說過多少次了,‘五’字不是這麼寫的!”

另一道聲音傳來,顯是楚狂在狡辯,“‘一’是一橫,‘二’是兩畫,‘三’有三筆,‘四’能寫作四條槓,怎麼‘五’就不行?”

小椒大叫:“你不許亂塗我的字冊,先生看到了,又要打我的掌心了!”

楚狂陰險地笑:“你既讓我抄字,就該考慮到後果,晚了,一切都晚了,我已經在你字冊的下一面寫滿了五條槓!”

少女發出悲鳴,幾乎要昏厥過去。方驚愚推開下廚的柴扉時,只見他倆湊在爐膛邊,就著燒飯的餘燼取暖。黃澄澄的火光塗在土壁上,隔絕了屋外的雪窖冰天。榆木椅上攤著一本字冊,那兩人的腦袋抵作一起,鬥牛似的發狠較勁。

“……你們在做什麼?”方驚愚無奈道。

聞言,小椒的眼睛轉過來了,落在了方驚愚身上,喜動顏色:“扎嘴葫蘆,你終於回來啦!”又驚道,“你怎麼變作了一個雪人兒?”

方驚愚“嗯”了一聲,又看向楚狂:“你倒是老實,居然沒跑麼?”

小椒在一旁插口:“我一日十五個時辰牢牢看著這要犯,這才沒教他逃了。這廝鬼靈精得很!”楚狂則掇臀捧屁地道,“我對主子忠心不二,傷養好前絕不敢跑。”

“聽你聲口,是傷養好後就要溜之大吉了?”

方驚愚說著,心裡卻苦澀地想,先不論這疑犯,在歷經國師責罰一事、目睹輿隸們被如此對待之後,連他都生出離開蓬萊此地之念了。

楚狂沒答話,返身去了湢室,鐵鏈子拖在地上,鐺啷啷作響。小椒揭開飯桌上的藤罩,出乎意料的是,那裡放著一碟蕈菌豆腐,一盤糖醋鯉魚,仍冒著熱氣。小椒叉手道,“先吃些暖暖身子罷,楚長工做的。”

他們竟在等著自己回來,方才動筷。他去了演武場半月,這兩人在半月裡是如此旦旦以待麼?方驚愚心緒繁雜,艱難地坐在馬紮上,小椒方才發現他流血的手掌,叫道,“呵呀,你受傷了!”她急急忙忙奔回廂房去翻鄭得利先前留下的盛艾灰的小瓶,留下方驚愚獨自坐在桌前。

熱氣氤氳,模糊了方驚愚的視界。他的兩眼忽而有些溼潤,孩提時代,他少有能在桌前坐下細嚼慢嚥用膳的時候,更多時候是吃著打翻在木托里的殘羹冷炙。

這就是他渴求的溫暖麼?在方家小院裡的寧靜生活,還有對於兄長方憫聖的念想,興許就是他如今尚甘願留於蓬萊、做一小小捕吏的緣由。

他想守住這一點最後的溫暖。

門洞裡閃過一個黑影,楚狂捧著一隻盛著熱湯的木桶走了進來,將木桶放在腳邊。

楚狂得意地叉腰道,“主子,瞧我多忠心,甚至給你打了洗腳水來!”

方驚愚輕輕“嗯”了一聲,轉過頭來。真是奇事,這疑犯來了這兒後,倒給這間小院添了不少喧意。這時小椒亦捧著藥箱來了,像一隻嘰嘰喳喳的鳥雀落入門庭。少女見了他後卻驚道:“扎嘴葫蘆,你受什麼委屈啦,怎麼哭了?”

方驚愚伸手一摸,卻見手指上有些溫潤的水跡。

然而他仍犟嘴道:

“不是哭,是雪化了。”

望斷天關

當夜,方驚愚發起了高熱。

他雖有鋼筋鐵骨,卻也是一介凡夫。一人將幾十人方才能馱動的沉重銀輿牽至蓬萊仙宮,已然耗費了他太多氣力。

見他倒下,小椒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榻邊輪子一樣轉,反倒是楚狂有治溫病的本事,用烏頭、乾薑和甜草根煎了一煲藥湯,給方驚愚服下。過了一二個時辰,方驚愚吐息漸而平穩,緊蹙的眉慢慢舒開。

小椒斜睨著忙進忙出的楚狂,道:“長工,你怎也會些醫方子?”

楚狂道:“風寒而已,我也時常得這等小疾,久病成醫,自然便會了。”

小椒半信半疑,這段日子處下來,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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