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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命。然而此時他需要公私分明,於是他定了定心神,將目光投向與圖。

三個腦袋湊在了一起。男人指著絹圖道,“左近巒崇壑深,‘閻摩羅王’能走的無非只兩條道。一條廣道,與蓬萊官道相接,平坦易行;另一條山徑,樹叢深密,但甚是顛簸。”

小椒叉腰道,“還用想麼?傻子才會走廣道。何況那裡不遠便是白草關,有大批仙山閽人駐守,若是走山徑,不知有多安全!”

方驚愚卻搖頭,翻身上馬。小椒急忙問道:“你去哪兒?走哪條路?”

“去廣道。‘閻摩羅王’傷勢重,定會涉險入關。”

方驚愚冷冷地一揚鞭。

“因為他雖非傻子,卻是個狂徒。”

————

煙淡草衰,寒松林立。

“閻摩羅王”楚狂伏在白青毛背上,按著傷口,喘籲不止。

他顫抖著鬆開前襟,只見胸前包紮的絹布已然染紅。一道傷口如巨大的蜈蚣,從左肩爬踞至右腹,當初在箕尾大漠交手時,玉雞衛的這一招險些讓他肚破腸流。

玉雞衛在仙山衛中排名第二,是個可怖如鬼魔的老人,一雙手刀槍不入,宛若鋼鐵,慣套留創不愈的天山金甲。此時楚狂身上痛,腦門上的箭瘡也像火燎一般劇痛。夢魘如墨汁般漸漸將他視界染黑。他彷彿看到自己被成千上億隻手扯拽著,即將墮入黑暗裡。

過往的可怖回憶幽囚著他。他彷彿感到有馬鞭落在自己背上,一個聲音奸誚道:“賤奴!”他低卑地匍匐著,疼痛與驚懼像熔漿般淌滿他的全身。

楚狂搖了搖頭,強打精神,將那噩夢甩開。他用氈布裹緊頭臉,當務之急是入了白草關,再尋個地方混跡,隱姓埋名。他倒不自悔射了那引來仙山吏的一箭,因為有那昔日蓬萊騎隊的頭項在,暴露行蹤不過是早晚的事。他已慣於漂泊江海,如無根之萍。

奔走許久,已是黎明時分。雲層後彷彿燒起了火,天邊現出一線金光。然而在踏上廣道的那一刻,他忽聽得一聲怒喝:

“——來得正好,‘閻摩羅王’!”

回首一覷,他卻見兩匹快馬正向自己疾馳而來,發出怒吼的卻是那威風凜凜的獨眼漢子,此時已彎弓搭箭,作待射之態。男人喊罷後,又轉頭問方驚愚道,“是此人麼?我沒喊錯罷?”

方驚愚點了點頭。“是他。”

前方那人影雖用氈布蓋著臉,然而那白青毛確是方才其所乘之馬。於是獨眼男人轉臉,又大吼一聲:“‘閻摩羅王’!一年前你曾於箕尾大漠傷我一目,如今我來此報這一箭之仇!”

說話間,男人已執弣搭箭,嗖地一箭發出,直刺楚狂右眼。

那箭速如疾風,且其上所蘊力勁極大。然而楚狂動作更快,在回首的一剎已迅捷地抄起彤弓,從囊中抽出一箭,執弦而射。鳴鏑之聲淒厲,彷彿能掩蓋八紘殘雪聲。兩枚箭在空中相接,鏃頭相撞,齊齊如折翼沙鶉般墜地。

非但是獨眼男人,方驚愚亦愕然。“閻摩羅王”竟在一剎間射中了來箭的鏃頭!

男人汗流浹踵,那熟悉的恐懼之情又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再自櫜袋裡抽出兩箭,張矢控弦,雙箭齊發,分別刺向“閻摩羅王”雙目。

然而閻摩羅王再次引弓,精確無誤地射落兩箭。

他射得極準,彷彿箭鏃上粘了磁石,會奔去一切他欲要它去的地方。兩人被這可怖的射藝驚得舌橋不下。若說中一箭興許只是巧合,可連中三箭便只能稱為鬼神。

楚狂桀桀狂笑,像個猙獰魔頭:“小樣兒!你這一箭怎還連本帶利,翻倍成了三箭?我這麼大個活靶子都射不中!”

眼看著離白草關僅有數里之遙,獨眼男人亦略顯失態,對方驚愚道:“看這強力善射之姿,這人著實不是西貝貨,而是本尊。眼下咱們怕是趕不上他!他若射咱們的馬,我們怎能再行?”

方驚愚凝神結想,片刻後道:“秦椒已抄近路去向白草關閽人報信了,那兒有不少仙山吏,咱們來個前後夾攻,釜裡捉魚。”秦椒便是那紅衣少女小椒的大名。

緇衣青年抽出長刀,刃面似鏡,映出他如霜的眉眼。“何況,‘閻摩羅王’此時遲遲未射我們的馬,定是想著留箭闖關。若他無箭,便再不足為懼。畢竟弓手一旦無箭,便與口中之蝨無異。”

獨眼男人聽得咋舌,方驚愚將對方的心摸揣得一清二楚,倒像比自家婆娘還熟暱一般。

此時方驚愚拍馬而上,闖至“閻摩羅王”身邊。

白青毛跑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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