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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啦。”
姬摯握著那箭,眸光閃動。他知道自己不是第一回見到這箭。
在雲暗塵囂的沙場上,在髑髏遍野的戰火裡,他常在奮力搏殺之時被此箭救下。一直以來,他皆以為那是如意衛的箭。雖不總是一矢中的,然而卻帶著裂石穿雲之勢,將欲襲殺他的敵手刺退。
若此箭不是出自如意衛,又能出自何人之手?
姬摯握著那箭,突而打了個激靈,發箭之人既能殺敵,也可殺他。如一個暗處的影子,一直以來默默凝望著他。
遊獵罷後,姬摯獨自在園亭間漫步。時值涼秋,蟲聲瑟瑟,假山嶔崎。廊上僅打幾盞暗黃燈籠,他渾身浸在夜色裡。沿著廊道走,身側的槅扇裡皆黑洞洞的,無聲無光。
不知走了許久,姬摯突而道:
“出來罷。”
四下裡寂無人息,內官皆知白帝夜間喜獨步亭廊,只留些禁衛遠遠戒備著,況且白帝神武非凡,尋常刺客也奈他不得,故守衛們皆不近前。無人回應他的言語,連黑夜也沉默著。
“朕知曉你一直跟著朕,白日裡的那隻大蟲,是你替朕射殺的罷?”姬摯繼而道,如在自言自語。“還有許久以前的即翼、杻陽一役,你曾出手幫援過朕,是麼?你像個影子一般跟在朕的身畔,可近來朕才察覺你行跡,身為天子,實是失職。”
無人答他。姬摯又叉腰道:“你再不出來,朕便舉火燒了蓬萊仙宮,掘地三尺也要尋見你,朕說到做到。”
彷如一聲嘆息,只聽輕輕的“嗤”一聲,一點微弱火光在槅扇那頭亮起,似有人點燃了燈盞。光亮勾畫出一個朦朧的影子,映在槅扇上頭,如暈染開的墨跡。
姬摯心頭忽一跳,心裡有一股繁複的滋味,說不清是喜是警戒。他問:
“你是誰?”
那影子依舊不答,彷彿不生嘴巴一般。姬摯說:“你又不講話了,非得逼朕舉火不可麼?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朕怎會容忍其能安插在自己身畔?你別瞧朕年輕,好似心軟,手卻不軟。你不露面,朕便將身邊人一個個查過去,可疑之人斬立決,不愁逼不出你。”
良久,那人影終於開口,然而口舌也是模糊的,像水泡汩汩破裂:
“我是……陛下的影子。”
姬摯擰起眉頭,從這嗓音裡,他猜測對方與自己年歲相仿。“這話是何意?”
“從許久以前……我便隨在陛下身邊。”那影子道,“我此生僅有一心願,那便是為陛下牽馬墜鐙。”
“為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自小便被親長如此教導。天符衛大人也說,這便是天理。”
“本朝沒那種天理。”
姬摯說,眉心擰的結愈來愈緊。他似是猜到這是何人了,這便是天符衛所擇的少穎之人麼?原來天符衛早有所料,將一人安插在自己身側。
“朕不需你護持,朕自個便能做成許多事。”
“可我需遵令保護陛下,因這便是我的天命。”
姬摯心中沒來由地煩躁,他近前一步,猛然推開槅扇,然而槅扇後空無一人,僅一點火豆在几案上的油盞裡躍動。他扭頭向廊壁上的什錦燈窗道,“出來!是誰給你定下的規矩?”
一個聲音說:“是我,是我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姬摯再度扭過頭去,這回他望見了,昏黃的火光下,一個影子站在廊上,一襲皂色披風,幾與夜色融為一體。風帽下是一張皙白的臉,如神塑一般線條流利的下巴,那是個他不曾見過的少年。
少年抬起臉,姬摯在他的臉孔上望見一隻重瞳,泛著血色的光,在燈影中如一塊紅瑪瑙。姬摯不由得看得痴了,幾乎忘了心跳。少年道:“陛下是初次見我罷。您望見這隻眼了麼?”姬摯怔怔地點頭。
“這是重瞳,我天生便有。有傳聞道,惟聖人和霸王會生此異瞳。可家中尊長皆覺得我不會做聖人,也不會做霸王,我乃降世兇星,本不當生。自我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他們便想將我在河中溺斃。”
姬摯想說:“胡說八道!”然而在望著那隻攝人心魄的眼時,彷彿所有言語都被他嚼碎吞了下去。那少年繼而道:“但爹保住了我。他說做霸王也好,兇星也罷,若能跟著陛下這樣的明君,什麼戾氣皆能被壓過一頭。天符衛大人也收容我,只為將我磨作利刃,有一日可為陛下所用。我深以為然,也早下定決心為陛下效死命。”
姬摯聽他說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看他極認真地望著自己,彷彿這些話早成銘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