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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再顧不得谷璧衛與姬胖子,轉身向殿側殺去。
不知拼殺了許久,他渾身浴血,總算衝至那宗祠前。
只見白日曜曜,祠前立著幾枚石旗杆,上懸五方旗,有兩面旗幟已被取下,兩道人影被縛於橫木上,腳尖搖搖曳曳,真如旗旜般。
方驚愚仰頭一望,心跳彷彿要停止。其中一根旗杆上縛一人,臉孔被麻袋覆住,然而身上仍裹那破爛的桃紋披風,大抵是鄭得利無疑。另一人鮮血淋漓,履尖仍在淌血,一滴一滴,彷彿要在他心上扎出千百隻小洞。
“楚狂!”
忽然間,他心中一切鎮靜從容消失殆盡。方驚愚瘋也似的,揮出一刀,毗婆尸佛刀斬斷石旗杆,而他飛身撲去,接住了那鱗傷遍體的人影。
那人影輕而嶙峋,在如今已與“雍和大仙”交融的他看來簡直輕如鴻羽。乍一將那人湧入懷中,方驚愚便止不住地心如刀絞。楚狂面如白紙,體無完膚,仿若死了般,靜靜闔著目,並無生息,也不會講話。
“楚狂,醒醒……楚狂!”方驚愚渾身如浸了冷水一般,只輕輕一晃,楚狂身中便又湧出更多鮮血,好似不會止閘一般。他又低喝道,“小椒,用你的神力救他!你是‘雍和大仙’,無所不能,不是麼?”
小九爪魚的聲音怯弱地在他腦海中迴盪:“扎嘴葫蘆,他服了太多‘仙饌’……與你的‘交融’不同,對身子損傷太大,雖一時不死,也如殘燭一般,性命將熄了……”
“你能想出法子的,你已活了千年萬載,比咱們都聰慧!”
然而無論方驚愚如何苦求,小九爪魚僅是哀聲回絕。方驚愚如墜冰窟,骨節縫兒都在打戰。身後追兵聲噪,谷璧衛的騎卒將至,而他抱著血流如注的楚狂,無計可施。
正當此時,他忽覺得懷裡的人顫了一下。方驚愚急忙低下頭去,卻見楚狂緩緩地張開一隙眼縫。
“楚狂?”
楚狂弱如絲網,彷彿一陣輕風都能將他扯裂。他望見方驚愚,灰白的臉上艱澀地浮現出一個微笑。
“終於等到……你來……救我了。”
他說,聲音輕弱遊絲。方驚愚緊握著他的手,只覺在漸漸僵冷。艱難地吐出寥寥字句後,方驚愚感到他懷裡的那人忽渾身一鬆,如一枚火星歸於灰燼,漸而熄滅。
“我等著……這一刻……”
“已有……十年了……”
隻影成軍
十年?
那話落進方驚愚耳裡,令他心頭大震。方驚愚想道:“十年……什麼十年?十年前……我同他相識麼?”
但因楚狂孱弱之極,聲音細若蚊蚋,方驚愚也不敢篤定自己聽得真切,方憫聖的影子一瞬間閃過眼前,但他旋即搖搖頭,將這念頭逐出腦海。眼下情勢危急,不是惦念此事的時候。楚狂的性命岌岌可危,而他們尚處敵陣中。於是方驚愚想:“他失血過多,這話當是他的夢囈。”縱有千般疑慮,他也暫且壓下。
這時但聽一陣嘈雜,方驚愚仰頭一望,只見岱輿仙山吏們已然趕上自己,泛著甲光的人叢如萬山疊嶂,黑鴉鴉一片將他們困住。原來谷璧衛深知他聽聞與楚狂相干的事便會關心則亂,便乘他趕來殿側的這片刻重興旗鼓。
“讓開!”
方驚愚怒吼,一手攬起楚狂,另一手提毗婆尸佛刀。他此時與“雍和大仙”交融,膂力見長,單手持刀已不在話下。但見刃片劃然長嘯,在半空裡劈出萬仞墨浪,捲地洪流情況吞沒萬馬千軍。然而仙山吏們卻絲毫不懼,個個控弓拈矢,提刀執劍,直刺他懷中的楚狂。
仙山吏們已然知曉楚狂便是他的死穴。方驚愚先前與谷璧衛交手,因不怕破體殘膚,尚有餘力,然而此時帶上楚狂,左右招架,他只覺抵敵不住。兼之他此時心頭急如火燒,不免出些紕漏,身上轉瞬間又添了幾處傷口。
一時間,殿側飛芒如雨,黑潮浪高壓城,亂如鼎沸。
刀光血影中,方驚愚渾身被椆木槍、矟矛扎透,卻拼力用身子護住楚狂。他低吼著,將兵戈從血肉裡抽出,反手刺破身後一位騎卒的身軀,又狠撞上身前一位仙山吏,讓自自己腹中刺出的刀尖同樣穿透那捕吏。
此時一刻也不可耽擱,他得帶楚狂前往一個安全之處,是退往員嶠,還是挺進歸墟?方驚愚騎虎難下。正當這時,他忽覺前襟被輕輕扯動,低頭一看是楚狂正艱難地張合著口,垂死的魚吐泡似的,似要說何話。方驚愚俯身下去,卻聽楚狂氣若游絲道:
“殿下,別……顧我。去……歸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