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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艄公在船頭瞌睡,他茫然佇立。
四處不見方驚愚的身影,唯有一輪紅日在天際浮出,朝霞四處潑濺,像大股噴湧的鮮血。
死生相期
岱輿城關外,人聲嚷雜,仙山吏們煞氣騰鬱,喝令過路人一一將過所交出查驗。出關處則無一人放行,守備森嚴,因谷璧衛下令要捉拿自員嶠而來的海客方驚愚、楚狂二人。谷璧衛聲稱,此二人在謀害碧寶衛性命後逃之夭夭,是岱輿的大敵。
人列曳著沉重的步子,緩緩前挪,當輪到一位著披風的人時,閽人叫道:“拿路引出來。”
那人取出路引,閽人核驗過,尋不出瑕疵,然而尚覺此人古怪,遂冷聲喝問道:“叫什麼名字?”
“路引上不是有我名姓麼?”那人冷淡地一擺手,“陳小二。”
“入城去做甚?”閽人問了這話,卻自知失言。眼前此人的披風上繡桃紋,顯是“大源道”教中的顯要人物。一位資歷老的仙山吏走來,低喝道:“放他入城罷!”
閽人們慌忙讓開,讓那人行過。那人一聲不吭,進了岱輿門關。待人影遠去後,老仙山吏壓著嗓對那閽人道:“沒眼力見的!咱們只防人外逃,不攔人入內。你不曾聽聞否?‘大源道’裡有位操蟲使陳小二,深受姬殿下器重……”
城中密屋填巷,一片肅殺。青石板泛著冷光,像凝固的冰。零星幾點炧燈淒涼地在屋中搖曳,偶有犬吠哰哰。方驚愚審慎地裹緊頭臉,在暗巷中前行。
他最終還是離開了楚狂,獨個歸返岱輿。“騾子”給他們備下了“大源道”的衣裝和文牒。好巧不巧,文牒用的便是陳小二的名頭。陳小二是曾藏身在銅井村中的大源道教徒,而就是在銅井村,他與楚狂第一次會面,爾後之事跌宕起伏,如夢似幻。可以說銅井村、陳小二等人便是一切的伊始。忽然間,他感到這彷彿是一種冥冥中的輪迴。
方驚愚想過許多種景況,和楚狂遠走高飛,逃至員嶠、瀛洲。可如此一來,在他們奔逃的時日裡,便會有數以千計之人為他而死,而他無法對此坐視不理。
“小椒。”方驚愚輕聲叫道,“你醒著麼?”
耳中傳來輕輕的爬動聲,小椒打呵欠道:“自半路起便醒著了。”
“谷璧衛能靠刺傷人將神識注入其體中,你能做到這事麼?”
小九爪魚驕傲道:“本仙可比他能耐許多!這等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要不是我現時神力同以往不相侔,早將他死死壓在身下!”方驚愚問:“那如何才能教你神力復原?”
“讓本仙多歇息些時候。若以人之血肉為祭,興許能恢復得快些,可我也不願這樣做。”小椒道,“要是能回到本源那兒便好了……”方驚愚又問:“‘本源’是什麼?”
小椒說不上話來,片時後道,“我記不清了,大抵是我神力的根源罷。可我現時受了谷璧衛的五方衛靈陣的侵擾,頭腦一片昏盹,想不起在何處了。”方驚愚默然無言。
一陣陰風忽起,他仰頭望去,卻見城門上竟掛著一列血淋淋的頭顱,“肉旗招”樹得格外繁密,星星點點,蚊蠅飛舞。方驚愚怔了神,他看出許多張教他熟識的面龐。這些面龐的主人曾在瀛洲同他熱切地招呼,與他在和玉雞衛的血戰中同進退。
突然間,一股尖銳的悲愴感襲上心頭。僅是外逃數日——他的戰友便已喪命多人。岱輿已不復往日繁景,更似寂寥的陵園。方驚愚不忍再覘,垂首在巷中匆匆走過,一個念頭忽如電閃過:
“騾子”呢?
先前他們只顧奔逃,不曾想過“騾子”的境地。鄭得利說過“騾子”老道,想必早狡獪地逃過圍兵。方驚愚心中也有一絲企盼,望他隨後能自地道中趕來,與他們再度覿面。
若能得“騾子”助力,想必在岱輿的艱險也少些。方驚愚依著記憶,踅摸去了海草房。一路上有些古怪氣味,他蹙眉走到窗邊,往內輕聲喚道:
“‘騾子’?”
他掀開遮窗的篾席,卻覺一股惡臭沖鼻而來,與他一路走來時嗅到的古怪氣味如出一轍,卻更加濃郁。一團蚊蠅在室內嗡嗡飛舞,他望見懸在半空的兩雙腳尖。
方驚愚怔住了,渾身似被凍僵一般。目光順著那腳尖往上爬,又是他諳熟的兩張臉龐,只是都泛著死人的烏青。眼球暴突,長舌吐露,脖脰被抻長,像兩條鵝頸。
陰慘慘的屋中,“騾子”和他家的老嫗被吊死在了房樑上。
忽然間,方驚愚耳旁嗡嗡響,其餘的一切聲都聽不見了。他跌撞著扶牆,在原處僵木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