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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處,先前被小椒壓鎮下去的谷璧衛的神識又佔了上風。原來姬胖子也早變作了谷璧衛的傀儡,成了其容器。姬胖子口眼緊閉,皮囊瞬時乾癟。
自那黑泥的浪潮中,一個俊美青年的軀體緩緩浮現,是好整以暇的谷璧衛,玉簪綠衣,身披雉毳,可現時誰都能看出他是非人之物。
“陛下請留步,在下還未盡地主之誼呢。”谷璧衛囅然一笑,面若桃花。
忽然間,所有的黔黎都轉了臉色,目光發直,齊刷刷面向方驚愚!一剎之間,他們都失去了自己的意志,變成一片跳屍。侍衛們舉刀而刺,方驚愚拼力抵禦,終在這狂潮前無可奈何。谷璧衛衣袂飛動,其下伸出數只漆黑觸角,深深扎進方驚愚皮肉——一切都彷彿在重演。
然而這時,谷璧衛卻兀然變色。在觸角刺進方驚愚身軀的一剎間,他感到一陣劇痛,似遭噬咬,抽出觸角一看,鮮血淋漓,卻非方驚愚之血,而是自己的血。僅一瞬的工夫,觸角便千瘡百孔。
“你做了何事?”谷璧衛心中慍怒,卻強裝溫和之態。
“也不是何事,不過是在大人查探我肌理時,教藏在我身中的‘雍和大仙’將大人飽餐一頓罷了。”方驚愚含笑道,他聽聞小椒在耳中歡欣地叫。原來小椒趁谷璧衛將觸角刺進方驚愚身中時,將那觸角咬了個遍,不僅乘機長了些氣力,還將自己神識透過觸角上的傷口鑽到谷璧衛身中。谷璧衛惱怒,身子搖晃,卻仍站得住腳,他對侍衛喝令道:
“不必容情了,將此人圍起,就地剿殺!”
侍衛們重重圍攻,將方驚愚困在陣心。矛斧鉞槊,一件件招呼過去。縱有救下的瀛洲船丁相助,方驚愚也只覺眾寡懸絕,無力支架。新的人浪湧過來,圍觀的百姓們如群峰奔湊,攔於他身前。他們也變成行屍走肉,為谷璧衛所操控。這時方驚愚忽望見人群裡有兩張熟識的臉。
那是“騾子”及其家母,臉色清白,口吐長舌,分明是兩具屍首,卻已拿起廚刀鐵鍤,向他捅來。方驚愚心頭猛然一抽,格擋已然不及,被刀刃在臂上劃出一個大口,血如泉湧。而正當此時,谷璧衛乘機伸出漆黑的觸角,一下鑽入其創傷中。
剎那間,那被小椒壓鎮下的炎毒再度熸炮而起,方驚愚汗如雨下,耳畔私語響如駱馬嘽嘽。攔路的人影仍然甚多,這時小椒自他耳中鑽出,放聲叫道:
“停下!”
祂到底是雍和大仙,在祂真言之下,那曾服食“仙饌”的侍衛、黎民們動作顯然阻滯了一瞬。小椒又叫:“放下刀槍!”一時間,人叢裡果真響起一片金鐵噹啷聲,方驚愚乘隙突進。
然而小椒的真言效力並未持續太久,因谷璧衛再度把穩了舵,佔了上風。但見他嘴唇翕動,口裡吟哦,一陣極難忍受的震顫瞬時作用於方驚愚顱腦,黔黎們聽了,又意迷神惑,拾起兵戈,再度圍聚過來。但一霎的間隙已然足夠,方驚愚如脫弦之箭,一剎間閃身至谷璧衛身前。
然後他忽而收劍入鞘,兩手後探,手上創口火燒一般痛楚,但他不管不顧,猛然握上身後揹負的刀柄。
一道吟嘯聲忽起,是抽刀的聲響。剎那間,狂風驟起,毗婆尸佛刀勢魄雄渾,如三江之水決堤潰洪,玉龍破海沖天。谷璧衛驚惶了一剎,方驚愚進逼一步,兩丸墨玉似的眸子裡殺氣縱橫。
“陛、陛下……”谷璧衛呻吟道。
那確是一個極像白帝的身姿,冥冥漠漠裡,他彷彿望見玉靶銀裝的天子,腳下踏著如霜白骨,身邊血雨橫天,正向自己蹶然而起。
二寸、一寸,毗婆尸佛刀鋒近了,即將撕裂谷璧衛的胸膛。方驚愚銀牙緊咬,他倒未想過自己能靠以姬胖子為人質輕而易舉地前往歸墟,更重要的目的是引出谷璧衛。玉雞衛他們尚且殺過,在此地殺谷璧衛並非全無可能。
然而就在刃鋒將觸及谷璧衛時,那俊美青年的身姿突而消散了,猶如汙泥般四下潰散,再緩緩成形,由一變四。四個谷璧衛的身影朝方驚愚莞爾笑道:“陛下,在下也與往時不可同日而語了。早年是您絕出寡儔,可而今在下卻反勝您一籌。”
他口唇輕啟,與此同時,比先前更強烈的吟哦聲猶如烘爐,將他神智炙烤殆盡。方驚愚忽手腳發軟,跌落在地。低語聲響遏行雲,那是一個斬釘截鐵的命令:“跪下!”
這是一個不容置喙的命令,方驚愚察覺左臂痛如火燒,谷璧衛的觸角曾刺入其中傷口中,而那下令之聲便來源於自己的左臂。若有高山崩摧,巨石滾落,壓覆他四體。他變作谷璧衛手裡的牽線偶人,舉動皆隨其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