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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認出你,你就要撇下我?再撐一陣,咱們便到歸墟了!”
楚狂卻沉默不響,彷彿馬面牛頭已勾住他口舌,吐露不出字詞。這時海上刮來一陣風,如挽郎的哭嗓。漫海耀目的紅光,好似海水已然燃沸。青與紅交織,日與夜更替,方驚愚戰慄地望見他的手自自己的指尖滑落,猶如白日西墜。
桃源石門巨大的陰影下,最後的生者與一具亡骸十指交握,恰如百年前天符衛喪身溟海,白帝在此地喪失了最後一位兵卒,最後前往歸墟一般。他們的一切不過是重蹈覆轍,史書早已給出回答。
一道聲音落進耳裡,像煙一般輕,如同十年前一般,是他的兄長最後留下的言語。這又是一次覆轍繼軌,曉星沉落,他將再度失去引路明光。
在臨夜的一抹夕光中,方驚愚望見楚狂帶著羸弱的笑意,口唇微動,瞳眸黯淡,生命之火就此熄滅。
他最後道。
“來世再見……驚愚。”
——【卷三 桃源夢】完——
【作者有話要說】
卷三一開始就確定了是一個基本全滅的結局,是四卷裡面“心情不會很暢快”的一卷,所以儘量塞多了一些鯨魚小狗的貼貼,沖淡一下悲傷氣氛。俺還挺喜歡看他們貼貼的,嘿嘿
第四卷 歸墟雪
白帝城闕
天野皆白,冰雪萬疊。
九州有史書載此地曰:“八紘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一過桃源石門,但見霧凇沆碭,玉樹瓊花,茫白一片。最令人矚目的是遠方的拔地千嶂,圍作一面厚重冰牆。峰頂不尖卻平,宛若萬匹瀑布自天際掛流。寒風凜然長嘯,整個世界如冰造的囚籠,晶瑩卻肅殺。
而這囚籠的中央矗立著一座城闕,建在懸崖上,四面臨深,惟石門後伸延出的一道破敗雕樑可通達。郭牆頹圮,墩臺前傾,好似斷肢少臂的風霜老者。黑頭燕鷗在空中飛舞,發出哨音一般的啁噍。
不知星霜幾載以前,白帝出征至此地,卻在酷寒之下不得不鎩羽而歸。那城闕便是他留下的歸墟行宮,而另一件他留下的物事便是不計其數的白骨。數以萬計的兵卒被簇擁在霜花之中,已被凍于堅冰之下,大多被凝結在了死前的一刻,或扛石掄鎬,或向城闕俯首跪拜。冰牆邊的冰雕多如繁星,兵卒們維持著手向上探的姿勢,似欲觸及永不可及的蒼穹。
方驚愚懷抱楚狂,在其間喪魂落魄地穿行。
自岱輿至歸墟,他便如自一片死地去往另一片死地般。他不時低頭喚楚狂,淚流滿面地叫喚那個本應死去的名字。楚狂並無回應,那失了血色的面龐教他生疑,是不是自己若不慎將其跌落在雪地裡,便會一轉眼尋不見了。
“憫聖哥……求你了,醒醒……”
方驚愚輕聲喚道,絕望地用掌心摩挲著楚狂的臉頰。自己見過楚狂傷痕累累的身軀,品味過他帶著獻媚之意的吻。楚狂粗野、滿口荒言、如一個痞棍,教人不敢相信與昔日溫雅的方憫聖相干,風霜將他磨礪成了全然不同的模樣,然而十年前與十年後,他皆矢志不渝地守護在自己身畔。
回想起過往種種,方驚愚追悔莫及,正因他之故,兄長墜入無間煉獄,遭受河沙之數的折辱。他以劍傷過、疑心過、痛斥過兄長,甚而與兄長共枕同眠。先前他曾疑心過楚狂身份,然而尚抱一絲僥倖之心,既盼望楚狂是兄長,又願其不是。此時似有烈火在胸膛中燒燎,他重重閉上眼,咬牙斥自己道:“荒唐……真是胡鬧!”
方驚愚垂頭,望向楚狂。楚狂蜷在他懷裡,如睡著了一般,然而蒼白孱弱,口角帶著血痕,曾為他遮風蔽雨的身軀如今消弱不堪。他想起自己曾噙過那而今已冰冷的雙唇,心裡發燒。這時身後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響:
“殿下,您要往何處去?”
方驚愚回頭,卻見一道黑泥一般的影子立在身後,原來是碧寶衛。祂仍未消亡,跟在自己身後。
“這前頭並無醫師,天寒地凍,也無一個宿處,怕是救不得楚公子。”
“那你要我去往何處!”方驚愚突而失態,扭身向祂吼道,“溟海已斷我回路,前方又無人息,我要如何才能救他!十年前我同他生離一回,而今又要我同他死別麼?”
碧寶衛靜靜地聽他怒吼,知曉那其中藏著繁雜的心緒與悲楚。待方驚愚平靜,祂道:“老身確然察過楚公子的體況,他身負重創,‘仙饌’侵吞了其臟腑,心跳漸弱,心臟幾已不再跳動。”方驚愚心裡又是一痛,卻聽碧寶衛此時道,“可若殿下信得過老身,有一法子尚可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