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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見那在麻皮屍首前停駐的人低頭理了理茅蒲,撥開被雨水沾溼的亂髮,露出一隻鮮紅如血的重瞳。
那是——霸王的重瞳!
司晨瞠目結舌,怔然而立。她望見那人旋身離開,肩負鞬囊。那張臉也似是諳熟的,在奴營裡曾見過。她忽想到了一個在瀛洲邊軍裡盛行的傳說:有一弓開得勝的神箭手,名喚“閻魔羅王”。他有著妖異之眸,殺敵從不必發二箭,既是可當萬夫的豪傑,亦是瀛洲的噩夢。
那行人走遠了,她走過去,剝下身上巾子,慌忙蓋在麻皮屍首上,給他略擋一擋風雨,又趕忙扭身跑走。
司晨去的是樓船“雷澤”。大翼一丈五尺,女牆圍護,遍插旗幡,氣勢恢宏,可容納二千餘位水兵,這便是瀛洲義兵的所在之處了。她上了爵室,正恰望見一個身披甲衣的男人正在窗孔前遠眺,肌膚黝黑,粗眉大眼,一副敦厚樣貌,正是她的義兄言信。
“哥!”司晨火急火燎地叫道,斗笠也不及脫,溼魚兒似的進了爵室。“我見著‘閻摩羅王’了!”
言信扭過身來,見了她,笑了一笑,又趕忙道:“阿妹,瞧你一身水漉漉的,快去換件衣裳罷,著了風寒便不好了。水跡落在地上,也易教木板生黴。”
司晨氣得跺腳,“你這呆驢,聽見我說話了麼?我說——‘閻摩羅王’來了!”她當即嘴皮子翻飛,將那在浮板處見到的那攜弓袋、有重瞳的人事無鉅細地描述了一番,最後道:“你不記得了麼?‘閻摩羅王’可是兇犯!海捕文書傳遍瀛洲上下,有藏匿者全家斬首,咱們若是拿住他,將他交予青玉膏府,指不定便能除了奴印,住進山下!”
青玉膏山位於瀛洲中央,是瀛洲唯一有豐壤之地,唯有達官顯宦方能涉足。誰知男子聽了,只是老實巴交地一笑,說:“夜裡暗,指不定是你看錯了哩。”
“我入你大爺,你個木雕豬狗!那人眼睛生得紅彤彤的,兔子一樣,又是重瞳,奶奶我怎會看錯!”
言信只是訥訥地道:“阿妹,說粗話不好。”
“那‘閻摩羅王’不知要到哪兒去,那可是條肥魚,就你這種粗笨大孔魚笱子不懂把握,對這千兩銀子只得望望然了!”司晨氣得跺腳,撲到紅樹木櫃前,扯開櫃門,從裡頭抓出一疊麻紙,那都是瀛洲府發的通緝令。她平日裡愛作賞金客,將官府的通緝令都一一收起,留著檢視。
此時她將麻紙疊翻到了底,舉起一張泛黃捉拿榜文給義兄看。那榜文上畫的人模稜兩可,唯有一隻眼是兇戾的重瞳。“喏,你看。‘緝拿閻摩羅王,蓬萊人氏,此人作亂犯上,殺害官兵百餘,如有人拿得此人,給賞千兩白銀。’哥,這真是條大魚!”
男人笑了笑,卻道:“楚兄弟真有這麼大能耐?”
“啥?”司晨傻了眼,怔怔地望著義兄。
“你說的‘閻摩羅王’,不正是楚狂麼?”言信說,“他曾是瀛洲邊軍裡的一員,不過後來出逃了。雖說如此,那也是出於無奈之故,情有可原。他殺敵勇猛,咱們邊軍裡的弟兄大多受過他的恩。即便有萬鎰賞金,咱們也斷然不會拿他去換的。”
他又笑道:“看來楚兄弟要來了,阿妹,咱們下樓去迎罷。他是咱們的貴客,要好好招待一番。”
“閻魔羅王”是貴客?
司晨聽得瞪目咋舌,手裡的麻紙散落,像落了一地的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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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霖傾海,濤白浪黑。方驚愚一行人匆匆走過聯舟浮橋。
橋堍上有用繩索捆縛的通緝令,皆是油紙質地,以防雨水。方驚愚取下一張來看,卻見上頭寫的是“閻摩羅王”。這“閻摩羅王”的通緝令星星點點,連作一片,畫的都是個方臉漢子,有隻迸射兇光的重瞳。方驚愚心想:“想必畫的人也不知閻王生的什麼樣,畫個庸人應付差事罷了。”
他一面看著那通緝令,嘴角一面上揚。楚狂翻了白眼道:“你賊笑什麼呢。”說著便劈手將那通緝令搶過來看。
方驚愚說:“我在看‘閻摩羅王’的捉拿榜文,心裡覺得可惜。”
楚狂看他的目光直勾勾地鑽在自己身上,冷笑道:“可惜什麼?”
“要你真是‘閻摩羅王’,憑你那入地鑽縫的本事,往後咱們若缺銀子了,我便拿你去官府去領賞金。待你自個從囹圄中遁逃出來,我再拿你去官府,週而復始,咱們便有用不完的金銀。可你卻不是,不能行此計策,故而我覺得可惜。”
楚狂哼了一聲。“我真不是。”
說話間,他們到了一艘樓船前,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