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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論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珺執劍之手都有些顫抖,劍鋒所指卻是堅定不移,一掌震開薛馳襲來之軀,搖光攫了天地間最後一抹銀亮,恰若流星颯沓,疾風拂碎寸寸冰晶,穿透摧枯拉朽的裂縫,好像一場孤據風霜,牽引震天撼地的雪崩。

燭陰再閒坐不住,飛身上前,徒手便攥住了沈珺的劍刃,一時之間黑白兩色的髮絲交纏不休,彷彿全天下的氣旋都聚集於此,空中的血目與燭陰的紅眸一齊逼視著,令沈珺不禁暗自咬緊了牙關。

長劍無力移動分毫,二人竟然皆是面不改色,燭陰見他疏鬆冷淡的神情,不免火氣更盛,反而鬆了手去,掩唇輕笑,“何必呢?如此得不償失。”

沈珺將搖光貼緊燭陰頸側,凝神未語。

燭陰雖任他挾持命脈,沈珺卻絲毫不敢懈怠,心知對方若想反殺輕而易舉,只是現下不知在琢磨什麼主意罷了。

“他與鬼帝相較不過爾爾,您這又是何必?”

燭陰道:“他於你也不過——”

話音未落劍身月相便是白芒猋閃,沈珺並未收斂在乎之意,直言:“很重要。鬼帝殺我二人易如反掌,既不動手,自然是另有考量,何不赤誠相待,爭一雙贏之法?”

燭陰意味深長道:“任何條件?”

“任何。”

“可惜,本座已看不上‘任何’。”燭陰都不用動手,在天眼灼灼目視之下,搖光就顫得再架不穩。“好孩子,來與舊識打個招呼。”

心結

燭陰確實再看不上“任何”。當身負聖名,修為、威望、權力皆鼎盛後,所追求的便唯餘下一物——

長生。

人皇如此,鬼帝亦然。

他只需將幽冥聖器牢牢掌握手中,即可與天地同壽。

燭陰略一揚袖,瀰漫的紅霧內,在天際血眸和沈珺目光的凝視之下,一道頎長身影破障而出。

交織的紅黑雙色明滅聚散,宛若彼岸叢中煙波浩渺,一時竟顯得美極惡極,令沈珺記起初識不久所遇的幻境。

那束陰陣中的冤魄牽引出不周山結界的月色,早在他與洛餚為同九尾周旋而共演一場戲時,他就已心知肚明,對方慣常的嬉皮笑臉是個陷阱,打交道要提起十二分警惕,直到斂去笑意,才會袒露些本性。

本性那他自己呢?

玄度觀尊座下首徒、三屆論道會魁首、享漌月仙君名諱的天之驕子,可謂才智過人,實力不俗,修行以來皆是坦蕩順遂,但身居高位者大概有種共性,他習慣萬事萬物俱在掌控之中,亦曾竭力追求完美和圓滿,甚至有段時日幾近於病態,正如燭陰所言“怪不得乾元銀光洞人人厭你”,也算事出有因。

他逐漸變得自傲,覺得世上不會有無可奈何之事,堅定踐行著年少立下的誓言——我雖未度,願度末劫一切眾生。

一切、眾生。

短短四字,卻是包羅永珍,實在太過龐大了。

當一人心氣過高,不知青天高、黃地厚,便遲早會為自負償還代價。故而遊歷遇隴州大旱,方覺人力無法勝天之時,才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陷入迴圈往復的自責與懊悔,開始懷疑此生所學,懷疑修習的意義,漸漸糾纏成難解的心結,痛恨無能為力、痛恨無可挽回。

他心內自有規束的律令,抗拒並非由他掌握主動權的事物產生,可洛餚大抵是在學堂睡覺都要把胳膊伸過桌案上“楚河漢界”的那種人,並且一打眼看起來毫無靠譜可言,像是去歌樓聽曲兒都能花言巧語反討筆捧場費,可當他欲嗤之以鼻,對方又表現出並非所想的一面。

彼時那眼窩綴著的眸子正如此刻,色猶負暄,卻幽冷,視永珍皆空無一物般掃過。

他分明架劍扼住了對方命脈,卻被反將一軍。他說“該我們談了”,洛餚說“談情說愛?”;他強迫洛餚低頭,結果被攔腰一攬;他意欲套話,洛餚眼簾斂下來,道:“那我為何告訴你呢,漌月仙君。既然你不會殺我,又能用什麼來威脅我?”

沈珺難得語噎,自覺失手,但不得不承認,隨心所欲的、無序的體驗竟令人無端偏戀。

他嘗試接納脫離控制的情緒,接納心跳過速,接納思念縈繞,接納未完成,接納差一步。他想他應該明白世界不存在極致的終點,行在途中、俱是過程,如此,才有可能走得更遠。

所以銘巳言之有誤,他於卻月觀自戕並非問道,而是問情。

情絲所繫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飛鳶的線,可如今牽動他心神之人面若冷硬的玄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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