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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膽子走過要吃人的門前,腳步落在冥錢上沙沙作響。
景寧胸如擂鼓,因為他已將花圈輓聯遠遠拋在身後,卻依舊感覺有東西在注視著他,在死寂中拖出無可遁形的桎梏,注視著他的每一個落步、每一次呼吸——景寧悚然一窒,額角冒出的汗轉瞬就溼了髮鬢,他聽見自己的牙關在輕輕打顫。
不對,不知是自己牙關打顫的聲響,還是那東西咀嚼發出的動靜。他看見一團漆黑的影子半伏在地,嚼動著什麼脆物,發出“咔、咔”輕聲,又像用尖牙撕開纖長組織,發出類似吮吸的響動。那團黑影身後有一道極不正常的長影,拖在地上,偶然隨著動作擺動才讓他驚覺不是一道,是許多道。
可景寧不能確定那是否是幻覺,因為下一刻那東西似乎發現了他,又或許一直凝視著他。它從地上直起來,身後又沒有那許多影子,而只是瘦瘦長長的一條,安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在看著他。
儘管它沒有眼睛。
景寧頓在原地,渾身血液都要凝固住了,他心道快走快離開這裡!可眼珠卻連轉都轉不動,腳底像生了根一樣牢牢紮在地上,腦袋裡那個影子的面貌卻愈來愈清晰,他控制不住地去想那是什麼它在吃什麼,恍惚間感覺它的舌頭在舔舐自己的喉根,溼熱的腥臭噴湧而上,粗糙的倒刺碾起一陣顫慄。
突然景寧眼前一黑,一雙帶著涼意的手大力扼住他的眼睛。洛餚柔聲在他耳邊道:“不要看,慢慢吸氣,沉入丹田,再把它吐出來。”
黑色一遮蔽眼前的情景,景寧立刻就感覺擰著心臟的束縛感退去不少,聽著洛餚的聲音終於吐出一口濁氣。洛餚鬆開手時,景寧頹然得就像剛從水裡打撈上來,汗溼的衣襟黏糊糊的貼在身上,他再次睜開眼,才發覺方才詭秘的情形了無蹤跡,身處之地只是尋常的山野林中。
“我們出幻境了嗎?我剛剛看到的是什麼?你什麼時候唔”景寧丟擲的問題被洛餚捂著嘴打斷,他不耐煩地“噓”一聲,擺出個神叨叨的表情,壓低聲音道:“別說那麼多話,小心它再來找你。”
景寧嚇得忙不迭點頭,用力將上下唇抿在一塊,表示自己絕對不發出一點聲音。
洛餚這才放開他,隨手在香椿芽上一揪,放進嘴裡嚐了嚐,慢悠悠地解釋:“那是狐惑,能讓人看見內心懼怕的事物,是這第三重幻境的一部分。”
景寧剛想說怎的還有第三重,唇瓣才啟開一條小縫,就想起洛餚說它還要再來的話,又牢牢把嘴閉上,伸手亂七八糟一通比劃。
洛餚睨他一眼,敷衍道:“等見到你家仙君就知曉了。”
他看似慵倦地邁著步子,連甩動的髮梢都浸著幾分散漫,可腦袋中正抱著一團不知從何理起的亂麻。洛餚不知景寧在狐惑中經歷什麼,卻清楚記得自己在其中所見:滿目瘡痍和流不盡的血。
闃然寂寥,讓人感到一股深宵曠野獨行者的恐怯,彷彿唯有無止盡的殷色,成為塵寰間最趨於永恆的部分。
洛餚站在那處,頭痛欲裂,好半晌才緩過一陣又一陣的暈眩,眼前的場景刺進他眼底,陌生勾兌著不明不白的熟悉,可惜無法從記憶中找到憑據,苦想也只能換來頭疼。
於是他往前走進那片廢墟,看殘垣形貌大抵是三間堂屋圍垸的住所,門扉緊掩,潺潺不斷的血水從門縫底下流出來。洛餚推門時做足了心理準備,可預想中的殺戮慘狀卻沒有撲面而來,屋內出乎意料的空曠。
除卻昭示打鬥痕跡的凌亂傢俱外,最應當出現此處的東西卻不在——屍體。
沒有任何活物可以流這麼多血仍不死,可洛餚將三間長屋都仔細搜尋一遍,未留下搬運跡象的屍體卻憑空消失,唯餘滿地不會乾涸的液體,溼漉漉地對映著這一切。
洛餚虛握著拳的手緊了又緊,隨意挑了個房間拉開翻倒的櫃子,但卻空空如也。他又不死心地搜尋其餘地方,直到從書桌夾層最角落摸出一個匣子。
匣子是梨木用料,依稀雕刻著祥雲樣式,不過表層的紋路已然被磨得淺淡,似乎日日有人用指尖撫過它。
可若說是常用之物,卻又被放置在如此不順手處。洛餚暗自疑惑,伸手撥開它金色的鎖釦,匣子裡面物什不多,洛餚先拾起最上層的那一枚福錦:是一枚凡人祈求平安的福錦,水紅的顏色都已有些褪卻,好似儲存許多年了。
此外,福錦上字跡青澀地書著“百歲永安”四字,邊緣因墨水滲進織繡紋理而糊糊地暈開。他連連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強壓下心悸,額角青筋幾番暴漲,狠狠將福錦攥進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