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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流螢是孤兒,也是孤兒院同一批的孤兒中唯一沒有被收養的孩子,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一看就知道不是親生的。
這理由乍一聽似乎很離譜,仔細想想卻毫無破綻。誰希望被別人一眼看出自己的孩子並非親生呢?
五歲進入孤兒院,十五歲離開孤兒院,來是獨自來,走也獨自走,或許在許多生活於美滿家庭裡的人看來有些悲涼,舒流螢卻早已習慣了。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人如其名,命如流螢,單薄脆弱,註定孤獨。
在校時,舒流螢並不是個好學生,應該說他的經歷註定了他無法像其他同齡人一般,不需要擔心社會上的狂風驟雨,只需要每個學期上交漂亮的成績單。很多人覺得生活容易,是因為有人替他們擋掉了不容易的部分。
而舒流螢身邊沒有這樣的人。
離開孤兒院之後,他負擔不起學費,只能選擇輟學,用這些年打零工攢下的錢在城市邊緣最亂的“黑區”租了間小屋子棲身,開始日復一日的打工生活。
屋子是真的小,轉個身便能撞牆。打工特別累,而且掙得少,當時還未成年的他做點發傳單、幫人取快遞的活兒,時常還得跟那些衣食不缺的中學生大學生競爭。再加上他平日出入的地方環境太差,自己又長了張擅長惹禍的臉,久而久之,他便養成了兇悍的性子,一言不合就是幹,擼起袖子能跟街上最兇悍的大媽對罵三小時不落下風,這才在這個彷彿被遺棄的地方擠出一塊容身之處。
同樣的,他的兇悍之下,隱藏著深深的冷漠與隔閡,讓他無法與他人正常交往。堅冰包裹著他脆弱的心臟,既是守護,也替他隔開了整個世界。
不是他無情,而是世界從未善待他。
今天對舒流螢而言依舊是尋常的一天,他發完傳單回來,以向房東那兒偷師學來的殺價秘技硬生生把一份盒飯從十五塊砍到五塊,與地攤上一百五砍到十五有異曲同工之妙。事實上,若不是見豆芽炒肉裡真有那麼幾條頭髮絲一樣細的肉絲,這五塊他起碼還能砍掉五毛。
在店主快翻到天上的白眼中,舒流螢面不改色地提著他二合一的午飯和晚飯離開。
走出這條雖然髒亂,但好歹還有點秩序影子的街道,再轉個彎,視野豁然開朗,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幕幕完全沒有秩序約束的景象。
從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到打架鬥毆抽菸磕.藥,你能想象到的大部分人性垃圾這裡應有盡有,處處透著腐朽氣息,是那些在城市裡安安穩穩生活工作的人所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的模樣。就連在這裡呆了三年的舒流螢,也才剛剛習慣,勉強能做到心如止水。
視若無睹地穿過人群,舒流螢敏銳察覺幾個流裡流氣的葬愛家族餘孽不懷好意的目光,於是平靜地從包裡取出一隻平底鍋顛了顛,以示警告。
這口鍋看起來非常陳舊,佈滿鐵鏽和缺口,但鍋底的深淺不一的凹痕彰顯出它曾經的“輝煌”戰績——那是無數對它的主人心懷不軌的傢伙以輕度腦震盪為代價遺留的痕跡,在這個混亂的區域震懾力十足。
而看舒流螢的樣子,他對此似乎也覺得稀鬆平常,那種發自內心的坦然從容讓某些蠢蠢欲動的傢伙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事實上,生活在這半是街半是區的“黑區”裡的人非常清楚舒流螢的“實力”,而且或多或少被他收拾過,那隻平底鍋的威名絕大部分由曾經年少輕狂的他們創造,所以現在基本不敢打他的主意,除非他們集體發瘋或者舒流螢失去抵抗能力。敢對他亮爪子的無一例外是新來的住戶,不過,等他們再住上一段時間就會老實了。
萌新總有任性的權力,當然,代價也得他們自己背。
舒流螢並未學過武術,他沒錢更沒精力。但生活與命運是最好的老師,它們總能潛移默化地讓人學會一些自己從前從不敢想的技能,舒流螢便是一個典型例子。
他不會武術,打架的功力卻非同一般,單打獨鬥可以,一打五也不費勁兒,甚至群架都能利用對方的人數渾水摸魚大做文章,一隻平底鍋走遍整個黑區,必要時板磚也無不可。
即使是黑區上任不良少年的頭目兼殺馬特貴族之首,也都老實承認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除非他能喊上自己所有手下圍毆他。可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不出一天,他就會被黑區其他居民聯手做掉。
黑區不允許聯合,不承認秩序,混亂的自由才是每個來到這裡的人需要的東西。平時在自己的小圈子裡作威作福沒問題,但若是聯合太多人逼迫其他居民,就別怪他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