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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殘部被楊閣老追著打,襄陽城怎麼可能危矣呢?”
正說著,一行人已經來到了乾清門。兩個高大的鎏金獅子,在宮門外左右分立,陽光之下顯得金光閃爍。
再往前走便是乾清宮了,魏淵和陳新甲不得不停止談話,隨著眾人靜靜的走了進去。魏淵踏著御道拾階而上,兩邊是雕刻精緻、線條厚重的白玉護欄。兩條御道中間是一塊巨大的石板,上面雕刻著雙龍護日,祥雲滿布。
御道的盡頭是乾清宮正殿前的平臺,即所謂丹墀。丹墀上有鎏金的銅龍、銅龜、銅鶴,成雙配對,東西對峙。香爐寶鼎散發出來的縷縷青煙更是烘托出一種肅穆而莊嚴的氣氛。除了魏淵之外,這些朝臣們一個個低頭急行,大氣兒都不敢喘上一下。此刻,皇帝的威嚴盡顯無疑。
儘管後世的魏淵曾經也到過乾清宮遊玩,但今日這番莊嚴肅穆的景緻絕非旅遊景點那般隨意。一塵不染的大殿、持刀而立的甲士、低眉順目的太監,不自覺中,魏淵也漸漸變得小心謹慎起來。進入乾清宮後,群臣一直走到最裡面的東暖閣,這才到了皇帝召見他們的地方。
魏淵遠遠望去,只見崇禎面容憔悴,坐在鋪有黃緞褥子的御榻上顯得有氣無力。等群臣叩首問安之後,崇禎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起來。緊跟著王承恩便宣讀了昨夜襄陽送來的緊急軍報的內容。
剛剛讀完,東暖閣內的氣氛瞬間便降到了冰點,現場死一般的安靜。陳新甲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了魏淵一眼,心中震驚之餘,更是深深為魏淵的精準預測而折服。在場的閣老重臣,六部尚書一個個也是心中惴惴不安,唯恐受此事牽連而受到皇帝的怪罪。襄陽失陷,襄王慘遭屠戮,這個責任弄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而內閣首輔周延儒的臉上則半真半假展現出一種憂戚的神情,此刻在他心中,彈劾楊嗣昌的腹稿正在快速的醞釀,他在等待機會對自己這位多年的死敵發出致命的一擊。
崇禎掃視了一圈殿內的群臣,嘆了口氣,神情憂傷地說道:
“朕繼位十三年來,每日勤政,夙興夜寐,唯恐做的不好對不起列祖列宗。可天不佑朕,十三年來北方各省十年大旱,蝗蟲肆虐,百姓民不聊生,唯有易子而食,析骸而爨。可恨那流賊又趁亂起事,禍亂我大明根基。朕原本想著此番能夠傾盡全國之力而一舉剿滅之,可沒想到...”
說到這崇禎的眼圈竟然紅了起來,他哽咽著繼續道:
“可沒想到禍亂愈演愈烈,流賊張獻忠竟然攻陷襄陽,致使襄王遇害。聖人有言:‘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今日朕連太祖子孫都難以保全,此皆為朕一人之過,朕愧對天下蒼生啊!”
說罷崇禎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憤,淚如泉湧,抽泣起來。在場的眾位大臣一見皇帝竟然失聲痛哭了起來,一個個嚇得紛紛再度跪倒在地,個個嘴上高呼著“臣不能為聖上分憂,罪該萬死啊!”
一時之間東暖閣內哭喊之聲此起彼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崇禎皇帝駕崩了呢。魏淵跪在群臣的最後面,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真是苦笑不可。堂堂一個帝國的君主,竟然在自己的臣下面前失聲痛哭了起來。更可笑的是在場的官員,不知進言為皇帝分憂,反而一個個如喪考妣般爭相痛哭起來。他剛想要起身進言勸阻皇帝,跪在身旁正哭的起勁的陳新甲突然伸手拉住了魏淵的衣角,看著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魏淵不要起身。
儘管對歷史上的陳新甲此人魏淵並不熟悉,但透過最近的幾次接觸,憑藉直覺他覺得陳新甲此人對自己並無惡意。相反,魏淵能夠感受到陳新甲主動結交自己的誠意。所謂“聽人勸,吃飽飯。”他聽從了陳新甲的勸阻,繼續跪倒在地上默不作聲起來。
眾人的痛哭並沒有持續太久,隨著崇禎哭泣的停止,整座東暖閣內彷彿有人指揮一般瞬間便恢復了安靜。
哭也哭了,喊也喊了。面子上的事情做完,接下來就要辦正經事了。最先跳出來的是剛剛入閣、狀元出身的魏藻德。他是周延儒一手提拔起來的東林黨嫡系心腹,此刻自然深知首輔大人的心思。
“陛下,楊閣老已年近六旬。自督師以來唯有在瑪瑙山取得過一次小勝。近來戰況日緊,威勢漸挫。如今更是丟了襄陽大本營,臣下擔心楊閣老身心疲憊,剿賊大計還需另選良將才是。”
魏藻德出手便是殺人不見血的狠招,以擔心楊嗣昌身體為由建議換帥,實則是將襄陽失陷、陷藩的責任全部歸罪到楊嗣昌一人頭上。如此這般,即使不能致楊嗣昌於死地,也可將他罷官奪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