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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什麼呢?就像中場塞了一記好球,塞到了對方禁區邊沿,可因為球速太快,自己拼了命奔跑,就是不能再快一點兒,跑到那個空當起腳射門。方自歸對自己的學習能力產生了這種感覺,就覺得拿獎學金代價太大,便對大學四年的學習成績定下了一個總方針——六十分萬歲。
按照這個總方針,方自歸上課雖然不至於完全不聽,可是完全不打算聽仔細。古人云,“讀書不求甚解”,那麼能解到六十分已經非常好了。況且《大學》裡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並沒說大學之道在拿獎學金。方自歸覺得自己這麼講義氣,早已深諳大學之道,學習成績好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令方自歸感到欣喜的是,大學是個特別適宜貫徹“六十分萬歲”的地方,就像中國是個特別適宜貫徹“四項基本原則”的地方一樣。
大學裡翹課或者上課開小差,都很容易。因為高中是毛爺爺非常唾棄的陣地戰,每個學生都有固定的教室和固定的座位,而大學的戰法,是毛爺爺非常讚賞的運動戰,極端時甚至一天需要換幾個場子,這樣一來,翹課就容易多了。
運動戰有一個小瑕疵,就是增加了走錯教室的機率。老夏有次上高數課走錯了一個樓層,午覺一覺醒來,就騎虎難下地上了一堂法律課,還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鬧了個笑話。
方自歸知道了老夏走錯教室的笑話,非常喜悅。這件事,讓方自歸更清楚地認識到了在大學裡翹課的巨大潛力。因為,世界上的過程很多都是可逆的,如果一個不該出現在課堂上的人在課堂上出現了,最終毫髮無損,那麼,一個應該出現在課堂上的人而在課堂上不出現,絕對不可能遍體鱗傷。
但第一學期有一門課,同學們就沒有特別認真,集體地拿出了“不求甚解”的求學態度,而方自歸卻在這門課的課堂上,聽得相當仔細。這門課,就是曾經令大批反動派聞風喪膽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
馬哲是必修課,並且這門課是四個班一起上的大課,可見馬克思主義哲學確實是普遍的真理,也可見,這門課也很容易渾水摸魚。然而,這門課的最後一堂課卻沒人開小差,因為,這堂課要畫期末考試重點。
這堂課絕對是這門課畫龍點睛的一筆,很多同學甚至認為都可以完全沒有龍,但絕對不能沒有睛。就好像佛教說肉體不重要,重要的是靈魂。
考試重點畫完了,同學們都有了魂。但此時,離下課還有二十分鐘,課堂裡一片沉默,有一些尷尬。
“這就是本次考試的全部重點。”老師站在講臺上說,“同學們還有沒有什麼問題?”
課堂上沉默了一會兒,方自歸舉起了手。
“這位同學有什麼問題?”老師問。
方自歸站了起來,說:“老師,我的問題是,到底是意識還是物質推動了歷史?根據馬克思的理論,是生產力推動了歷史,而不是社會意識。我對這個說法有些懷疑,想和您交流交流。”
“你懷疑什麼呢?”
“老師,生產力推動歷史我是承認的,可是我們再深入一下,是什麼推動了生產力?”
“是實踐推動生產力。”
課堂上,開始有同學竊竊私語。同學們普遍認為,方自歸在畫龍點睛的一課上討論這種問題,腦子有問題。但方自歸卻侃侃而談起來:“我完整表述一下我的觀點吧。具體地說,是科技創新推動了生產力。這不是我說的,科學是第一生產力這句話,是小平同志說的。科技提升了生產力,那麼再追溯一層,科技進步靠的是什麼?我想,應該是教育和科學研究。而教育和研究雖然也要用到物質,比如教室和實驗室,但它們本質上,不更是一種精神活動嗎?所以我認為,是精神活動,即意識推動了歷史,不是所謂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組成的物質,推動了歷史。”
老師一時無語,然後道:“這位同學的觀點很新穎,但你的這個問題,超出了教學大綱的要求。如果你在考試中說‘意識推動了歷史’,肯定會被作為錯誤答案的。好了,同學們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老師這麼說,方自歸以為,是自己的觀點無法被駁倒。於是,方自歸又問下一個問題:“剛才老師提到了‘實踐’。而我們這門《馬哲》課,‘實踐’這個詞在教材裡確實隨處可見,我就產生了一個疑問:馬克思主義理論問世的時候,共產主義沒在任何一個國家,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國家實踐過,怎麼能宣稱自己的理論是科學的呢?”
然後,老師和方自歸就在這堂畫龍點睛的課上,進行了廣泛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