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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面露不捨之色,心中如割肉般疼痛。
內廷率先垂範,將皇莊田畝悉數呈報戶部,皇帝亦以身作則,繳納稅賦,百官自是不敢非議。
畢竟,誰敢說天子納稅有違國體?
朱純臣暗自盤算,軍衛所之田已歸皇帝所有,此等事宜斷不敢隱瞞,乃皇帝親賜軍戶之資。
至於府中田產,五千餘頃,半數為皇家恩賜與強取豪奪所得,餘者皆為士紳掛靠,錯綜複雜。
成國公府田畝,良莠不齊,然一頃百畝,若以畝產兩石計,年收可達百萬石之巨。
扣除傭工之酬與掛靠之田,朱純臣所得不過四十萬石掛靠之田,實為士紳避稅之所,朱純臣僅得微薄“掛租”,與朝廷稅收相較,略低一籌。
收成既出,他與士紳三七分賬,大頭終歸他人。
沉思片刻,朱純臣對管家言道:“清理掛靠之田,將公府田畝冊呈報戶部。他人若欲抗稅,任由他們去。”
管家應聲,心中卻是無奈,自家亦有田畝需清理。
“且慢,掛靠之田清理前,務必詳加造冊,遣人監視。”
朱純臣眸中閃過狡黠之光,笑道:“本國公身為大明駙馬都尉,陛下姑父,豈能不遵聖意?”
管家聞言,心中詫異,此公素日多行不義,今日怎突然忠君愛國?
“是監視其有無偷稅漏稅之舉。”朱純臣瞪目,解釋道。
管家恍然大悟,連連應諾。
“這稅,我納了!”
朱純臣昂首挺胸,心中自有計較。
他深知,皇恩浩蕩與家族爵位,遠比金銀財寶更為重要。
歷史中的朱純臣,雖因崇禎而揹負罵名,但若遇明君,必為寵臣,乃至權臣。
正當朱純臣欲借納稅之機,再謀私利之時,順天府知府董應舉卻已深入民間,夜宿百姓家,體察民情。
土炕之上,董應舉身著大氅,與一七旬老者促膝長談。
“老人家言,每年縣衙皆派人勘定魚鱗冊、黃冊?”
老者苦笑:“知府大人乃文曲星下凡,豈知民間疾苦?”
董應舉聞言,輕撫鬍鬚,心中已有計較。
他斷定,縣中田畝、人口必有瞞報之嫌。
每年夏稅秋糧徵收之際,雖派人勘驗,但魚鱗冊、黃冊往往留於縣城,未上達天聽。
此二冊關乎朝廷賦稅多寡,官員士紳卻藉此中飽私囊,百姓無增,國庫無補,皆入其囊中董應舉心中暗歎:“又是一場風雨欲來啊。”
他對新政推行之難,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清丈田畝,豈能不觸動既得利益者?
“老丈,此間可有盜匪出沒?”
他轉而問道,心中已籌謀對策。
儘管內心深處對京城周遭潛藏反賊之念不以為然,董應舉仍秉持謹慎,輕啟朱唇詢問。
“並無此事!”
話音未落,老丈身軀一顫,言辭間透出不假思索的堅決。
“當真?”
董應舉見狀,疑雲更濃,語調中夾雜幾分威嚴,彷彿欲穿透人心迷霧。
“唉,確無反賊,然……”
老丈目光閃爍,瞥向董應舉頭頂的烏紗,言辭間多了幾分遲疑,最終還是搖頭否定。
“實無反賊蹤影。”
“既如此,老丈何故面露懼色?”
董應舉目光如炬,直視老者,語氣中不失壓迫。
“唉……”
老丈長嘆一聲,終是鬆了口,“反賊雖無,惡霸橫行卻是不爭之實。
去年寒冬,鄰村慘遭十餘惡徒洗劫,滿門皆滅,連那無辜女眷亦未能倖免。
其狀之慘,令人髮指,至今想來仍心有餘悸。”
聞聽此言,董應舉怒不可遏,一掌拍於桌案,震得周遭塵埃四起。
“京畿之地,竟有此等暴行!此等惡行,豈能以官府無能一言蔽之!”
片刻沉寂後,董應舉面色鐵青,對老丈道:“本官此行攜有衛士,欲除暴安良。然山路崎嶇,賊巢難覓,望老丈能指引迷津,共誅此等惡賊。”
老丈面露難色,思量片刻道:“老朽年邁體衰,恐難勝任。但村中青壯,如二柱子等,熟知賊蹤,可代勞引路。”
言罷,即喚幼子喚來二柱子。
見安排妥當,董應舉心中殺意稍緩,復又叮囑老丈:“陛下已遣親軍巡視,若再有賊影,可於官道守候,必能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