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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換一家織坊問問。”她專心數著泥罐中存錢。
謝臨淵蹙眉:“橫豎不過三個銅板,他們為難你,就先別去了。”
鬱卿胡亂嗯了兩聲敷衍。那可是三個銅板呢,她再拿六個銅板,就能換一匹布,給林淵的輪椅上加個軟墊。木頭硬邦邦的,她都覺得不舒服,更何況他整日坐在上面。
謝臨淵看著她忙前忙後,避重就輕的模樣,垂眸斂去眸底的慍怒。
這不是第一次了。每到關鍵時刻,鬱卿就說些糊弄話,從不將他所言放在心上,整日裡陰奉陽違。
無非是瞧不起他如今殘疾失明,覺得同他說了也沒用。
謝臨淵面色冷淡,指腹輕輕撫過輪椅木扶手,暗面有一串整齊排列的劃痕計數。
鄉野村婦,未受教化,在她身上費心不如打水漂。
燒好水後,鬱卿拖過浴桶和皂角。今日摔進汙水裡臭了衣服,得趁早洗乾淨,明日才不會發餿。
她擔心林淵聞見這股味,只想趕快脫掉髮臭的外衫。
穿書前,她從未與別人共處一室脫衣洗澡,更別提林淵是個男人,即便他雙目失明,鬱卿侷促不安的感受依然揮之不去。
上輩子鬱卿家中雖不富裕,和爸爸媽媽住著老小區的兩室一廳,但至少廁所裡有浴室,她有獨立的臥房。
如今屋子就這麼大,只得將就。
鬱卿背對著謝臨淵解開衣帶,衣料摩擦的聲音細細索索,她手指越急手指越不靈活,越解越慢。好不容易解開,終於鬆了口氣,趕快坐進浴桶裡。
暖流瞬間包裹住她冰冷的四肢,驅走初冬的寒意。
鬱卿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又突然意識到什麼,閉緊了嘴,偷偷望向案前。
謝臨淵依然背對她而坐,筆直的脊樑像一棵青松巍然不動。
鬱卿被熱水燻得雙頰通紅,看不見他的臉,也羞於沐浴時同他講話。
林淵雖有些權貴人家的毛病,卻始終是個正人君子。
鬱卿解開發帶,撩起水洗頭髮,餘光都刻意避開他的方向。
二人皆沉默不語,滿室水聲纏綿,燭光搖動。
沐浴完後,鬱卿拖著澡桶,準備去外面倒洗,卻被謝臨淵截住:“頭髮還潮,莫要出去受冷風。”
屋門關上,隔絕了冬夜的寒氣。
鬱卿坐在暖烘烘的熱牆邊擦頭髮。聽見外面的倒水聲,她咬著唇瓣笑了一下,心底像被浪潮拂過。
撿到林淵時,是去年冬天。
那時織坊關門,鬱卿挨家挨戶也求不到一份餬口的活計,只好進山挖野菜根。鬱卿又餓又凍,累倒在山洞裡。醒來時卻看見一個滿臉血的侍衛站在面前,給她三貫錢,叫她照顧身旁的郎君幾日。
鬱卿餓得要瘋,為了三貫錢,說什麼都答應。
侍衛消失在暴風雪中。待雪停後,鬱卿做了個木筏,將那渾身是傷,容貌綺麗異常的郎君拖回家裡。
起初林淵性情暴躁,對鬱卿冷嘲熱諷,惡語相向,還經常砸碎她的碗碟。
鬱卿不計較,她明白,林淵只是難以接受自己失明又殘疾的事實。
上輩子鬱卿的媽媽也遭遇過車禍,截肢後性情大變。
但爸爸和鬱卿的用心照看,讓媽媽重新振作起來,很快一家人又過得平淡而幸福。
不出鬱卿所料,林淵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還恢復了溫和的秉性。他自稱家中是江都林氏,出門探親遭到流寇重傷,落在此地。
鬱卿想了很久,也沒想起原著中有姓林的,小說通篇都在寫建寧王和女主女配的虐戀糾葛,提過西京東都,沒提過江都。
林淵的侍衛再沒找來,後來只聽說州府派下來的官兵抓住一個反賊,砍了頭吊在隨州城門樓三天。鬱卿沒敢去看那人是誰。
但有了三貫錢,去年冬天她吃上羊肉湯餅和雞蛋,養好了身體,給林淵打了一架輪椅。
開春時她種下蔬菜瓜果,買雞買鴨,生活總算有了起色。
林淵雖不良於行,但能幫她劈柴澆水。夜裡睡在她身旁,鬱卿也不用擔心有賊來闖。
彷彿忍飢挨餓,四處流浪的日子已經離她好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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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日清晨,鬱卿在鍋裡留了豆羹便匆匆去鎮上。
昨日她料到管事會找她麻煩,提前託付一起作工的娘子們為她盯著月錢。
鬱卿敲開後門,裡頭一劉姓娘子見到是她,神色慌張附耳道:“鬱娘子,你還是快跑吧,管事被你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