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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行宮也無人不知。可是即便再多的金玉珠翠繞身, 再多的甜言軟語盈耳，在危急時刻，也只有她一個人獨立承受風言風語。皇帝雖當眾發怒示態，但仍然抵擋不住飄遊在貴人之間的、隱秘而灰暗的心思凝凍在每個人的心頭，在無聲地詢問，既然韃靼求娶她，為什麼不將公主送給他們呢？
&esp;&esp;韃靼汗王心滿意足，邊境將士無需拼命，朝中君臣又可筵飲終日、談笑風生。彷彿人人都得了好處，可除了她。
&esp;&esp;一重重無聲的威脅和脅迫壓下來，停滯在她單薄的肩頭，無人可以為她承擔。皇帝在父親這層身份外，終究還是皇帝。手足之情再深，可那看不見的刀刃，終究不是剮在他們身上的。那生養她的、能庇護她的人，卻早已不在了。
&esp;&esp;他能理解她。
&esp;&esp;十年前，恰是同年冬日，他們成了喪母的孩子。
&esp;&esp;那日大雪紛飛，他沉默著送走了他的母親，他的父親一病不起。在那個藍眼睛的美麗女人逝世後，蒲城雖小，也暗暗地有了流言，說是妖孽的女子吸乾了他們主公的精氣，而他這個罪孽的孩子，也應一併被處死。
&esp;&esp;多年前的那場清洗過後，蒲城彷彿被整個大夏朝廷遺忘在了邊境，無人管控，無人為援。然而天時惡劣，又有外敵虎視眈眈，他父親那時已病得很重了，卻要強撐著披掛上陣，親手訓練出一支足以護衛家園的騎兵來。後來前任胤國公，在原配夫人離世後的不久，溘然長逝。
&esp;&esp;明明是從小看他長大的親衛、鄰人、胥吏、軍士，轉眼間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熟悉的面容上是陌生的嫌憎。他暗自心寒。
&esp;&esp;眼前的少女彷彿是哭得累了，漸漸平靜了下來。
&esp;&esp;他咬了咬牙，掙扎著再次伸出手去，想要撫上她的肩頭。
&esp;&esp;不知怎樣的言語，才能熨平她心裡的褶皺。
&esp;&esp;“你……”他猶豫著開口。
&esp;&esp;“兩位客官，上菜嘍！”
&esp;&esp;紙屏被“唰啦”一下踢開，過賣端著一大疊盤子熱情地吆喝著。
&esp;&esp;齊曜閃電般縮回了手。
&esp;&esp;華灩朦朧地抬起頭來，伸手揉了揉臉。光潔的肌膚上只有方才壓在手臂上造成的一小片紅痕，長睫眨了眨，漆黑的眼瞳裡依稀見一點水霧，但眼角處已無了紅痕。
&esp;&esp;齊曜啞然失笑。看來，自己過多擔心了。
&esp;&esp;她有些迷糊地問：“上菜了？”
&esp;&esp;“是嘞！客官您看好嘞！”
&esp;&esp;過賣一隻只摞下盛滿了食物的碗碟，然後手腳利落地收拾了桌上的酒器，將餐碗排好，最後把青花手巾掩入白虔布衫裡，笑嘻嘻道：“雞蕈、鵝鴨排蒸荔枝腰子、旋索粉、玉棋子、群仙羹、燒肉乾脯、玉板鮓豝，客官請用！”
&esp;&esp;對坐的紅衣公子俯身輕嗅了嗅菜香，而後滿意地抬起頭來，從荷包撈出幾粒碎銀珠扔給搓手等候在一旁的過賣：“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