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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林小院內,石桌前。
當某個如蘭的女子說出“道阻且長”八字後,空氣寧靜了下來。
桌上的茶杯內,嫋嫋白煙漸漸稀疏。
院門口,兩個伺候在老師身前的書院士子,都向門內張望了眼,隨後相互對視,目光好奇。
石桌旁,兩位書院先生皆是無話。
晏幾道凝視著眼前這個眼裡有光的儒衫女子。
他知道,此刻他們談話的趨勢,有問道的意味,接下來很可能是一番鄭重的論道,述說自身的儒道,相互詰難、論證,從而使雙方大道磨礪。
就算談個三天三夜,晏幾道也不覺得稀奇。
不過,他並不準備應承。
晏幾道端起茶杯,只是嘴唇沾了沾杯沿,便放了下來,他抬頭與朱葳蕤對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朱葳蕤明亮的雙眸漸漸暗下來,她也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今日冒昧叨擾,改日前輩回書院,葳蕤定攜禮登門道歉。若是無事,便先告辭了。”
“朱先生客氣了,老朽會將這張紙箋送到趙子瑜手中,請慢走。”
朱葳蕤收起自用的茶杯,起身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
晏幾道一邊摸著鬍子,一邊注視著朱葳蕤離去的背影。
他不和朱葳蕤問道,除了對書法一事十分陌生不怎麼了解外,還因為晏幾道並不看好朱葳蕤的這條“左道旁門”,不認為書法能誕生出新的書道。
在他看來,書法不就是為詩詞歌賦、經義文章的文字載體嗎。
隸書,草書,楷書,只要寫的端正清晰不難看就行了,至於將這些字練的有多好看,沒太大必要,過份的追求只是本末倒置,浪費精力罷了。
你還能寫出花來不成?
稷下學宮的諸子百家開創學派的大道文章,哪裡對書法有要求了?只要能夠窮幽極微,學問文章洞察天道,你就算把字寫的鬼畫符,老天爺都得捏著鼻子認。
再說,先不提太古萬族的特殊文字,單說人族先聖造字,初衷本意,只是為記錄語言使其傳之久遠的方式和工具而已。
如今,數萬年來,所發展出的對文字書寫有所講究的書法,也不過是那些山下王朝的凡俗讀書人們閒的無聊的興趣鑽研。
山上的百家修士都將主要精力放在了窮極乾坤天道之上,也沒聽說過有哪個凡人研究書法能入道的,百家修士們哪裡會去在意這種眼皮子底下的小術。
這些不僅僅是晏幾道的認識,這其實是目前整個玄黃修真界預設的常識。
書法一事,不像畫道、樂道,後兩者能夠具體顯化“大道”,是被承認的修士之路,而書法呢,單個字除了認為賦予給它的意思之外,它如何能去自現含義,去像成篇的文章那樣,蘊含大道?
歷史上,不信邪想要試試的人不是沒有,他們也想以法入道,但是,最後哪個不是撞南牆撞的頭破血流,而最近的一個比較有名的“例子”,便就在林麓書院。
在晏幾道的眼前。
晏幾道瞧著朱葳蕤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輕輕一嘆。
此女應該很孤獨吧,身處儒家書院,周圍皆是學派同門,可是卻尋不到一個“同道中人”……
他緩緩收回目光。
玄黃界儒家有六藝,這是數萬年來,儒家聖賢所摸索出來的。
經義藝。
詩賦藝。
禮藝。
樂藝。
棋藝。
畫藝。
此六藝,儒家皆有對應的修道之路,成熟的修煉法門,供儒生選擇,去修行鑽研。
這也是儒家書院的新學子們入院之後的頭一年,所要必學的六門藝學。
其中,又分為兩大藝,與四小藝。
兩大藝乃是經義,詩賦。
四小藝是剩餘四者。
朱葳蕤放棄前途光明的一路主修的經義儒道,轉而投身書法“小術”,此事不僅在儒家內部傳播較廣,在其他的百家之中也是反響不小。
“儒家第一等士啊,何苦呢,離開稷下學宮,來到這小小的望闕洲……”
晏幾道轉頭盯著遠山,嘴裡喃喃。
對於百家修士而言,從士子到君子的身份轉變極難極難。
拿儒家來說,新進入儒家書院的學子,只要能被書院先生收徒,便能獲得士子頭銜。
可是君子頭銜卻非常之難,比例極少,一所中等的儒家書院也就寥寥幾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