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擋下——
卻還是不發聲。
黎玥覺得這人好生奇怪,又有些莫名的熟悉。
幾步而外,隱隱的鑼聲墜進黎玥耳裡,她頓時有了主意。
她將竹杖往旁拍拍探路,順著走到樹旁,兩手蹭完泥灰後往臉上一抹,順道給旁邊的男子也抹了兩把,她記得這條街和旁邊震鑼的街離得不遠,中間還有一條小巷連著。
“會打架嗎?”黎玥問。
“一點。”
她點點頭,做完一切之後將旁邊的人往羅大膽的方向一推:“我們聽見了,不過我兄長不服,說是要和你打一架呢。”
被推出去的岑嵩一愣,隱約的鑼聲傳來,他也明白了黎玥的想法。
那群嘍囉一看對面兩人細胳膊細腿的樣子不禁鬨然笑起來,其中一個佝僂著背,小心翼翼蹭到羅大膽身邊:“羅公子,阮知縣的儀仗快到了,要不我們還是……”
羅大膽有些怯,自家算不上高門大戶,他們還沒和新來的知縣打過交道。
“怕什麼!這兩一齊上來,羅公子都能在瞬息間把他們打趴下。”旁邊的人看不慣這般畏縮模樣,撈起袖子就等羅大膽一聲令下。
站在後方的黎玥適時添了把火,便摸索到一邊等待鬧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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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縣的儀仗慢悠悠晃過來,七聲鑼響後,街道行人皆避讓開。
典史在一旁介紹安寧縣的概況,底下的人奉茶上來,知縣聽著,用茶蓋一點點撇開浮沫。
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他這把火得往哪燒好呢……
他的眼往四周瞥,這治安佈防也無錯處。正嘆著,一個女子從旁邊的小巷衝出來,差點驚到了轅馬,馬車急停,知縣手中的熱茶順著慣性潑在腿上,引得知縣心中狠叫,臉在一瞬間漲得通紅。
滿心怒氣地掀簾一看,見一個消瘦素衣女子跪伏在地面上,朝儀杖隊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維護秩序的衙役端著水火棍就要驅趕。知縣連忙叫停,不顧典史勸阻,一掀簾就下了馬車。這哪是什麼刁民!這可是上天賜我的官階啊。
知縣整整衣冠,宛若青天老爺般清清嗓子,正準備出聲,又有一男子衝到跪伏著的女子身邊哭訴,不經意地露出臉側新鮮的血痕和手背青紫的瘀傷。
知縣的話被打斷,本有些不爽,見男子露出來的傷還算嚴重,又勉強讓他們繼續回話。
黎玥趁機把眼紗摘下,天光如刃,刺得她滿目淚水,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祖母死後,民女和兄長不得已相依為命,就指著這攤子過活,如今這攤子被羅家公子砸了,我們可如何活下去!”
黎玥仰頭,天光湧進來,視線裡全白茫茫一片,溫熱的淚一顆接一顆落下,她加把火道:“街坊鄰居們都道新來的知縣是個清正的好人,民女這才斗膽攔了儀仗,求您做主來了。”
面前的女子淚掉得狠,聲也悲慼,只是聽起來總少了些真心實意。知縣心中總覺得奇怪,又敏銳地捕捉到了“羅家公子”四個字。細細一想,並不在安寧縣地方豪強的範圍裡。
於是他放下心防,坦然接過了這把燃料,聊表安慰後,舍了點銀下來算作安撫,又大手一揮派幾個隨行捕快去羅家拿人。
儀仗隊重新啟程,跪在一旁的黎玥還在抹淚,一旁的男子先起了半身,灰塵撲撲的一張臉上有些笑意又有些疼惜。
黎玥就著他的手起身,掂量了一下手裡的碎銀道:“這就算是我出謀劃策的報酬——”話還沒落地,手先撥了兩塊碎銀遞給岑嵩,“給你填補缺失。”
岑嵩終於笑了出來,笑容牽扯傷處,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他收下碎銀,又從袖中掏出一塊月牙白的眼紗。
黎玥還在找剛剛塞在腰間的紗,聽他如囈語般地念了一句,不由得抬起頭——
於是白茫茫的一片裡,恍然現出一道青白人影,看不真切,卻感到他用一方錦帕將她所有的淚托住了。
眼紗隔絕天光,一切又重新靜下來。
她在簌簌的風聲中聽見他問:“你還記得當年天天往你窗沿邊放花的孩子麼?”
黎玥點頭,前些年秦娘帶著大病初癒的她到了安寧縣,秦娘忙著生計,不能常陪在身旁,又怕她眼盲迷路,於是門外的鎖落了一把又一把。
那時她夢魘纏身不得解,只好不分時日地坐在窗前,秦娘病後,她也一日日消沉暗淡,期間有一人撐傘,日日帶著鮮花來,春日是柳,冬日是梅。偶爾他停在不遠處講些趣事,逗得她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