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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然轉青。
枝頭的蟬鳴不知不覺中變得稀稀落落起來。
從薌箬湖吹來的風穿堂過巷帶來了這夏日傍晚的些許涼意。
這本是一天中最為愜意的時候。
這本是大元帥懷叔稷每日為那些石榴花澆水除草的時候。
在往日裡,每每這個時候懷邑便會捧著一本書坐在那涼亭中,他在看書,偶爾抬頭看看那在石榴花叢中忙碌的父親。
這時候的父親腰是躬著的,不再有那把槍一般的冷漠威壓。
這時候的父親面色也是慈祥的,不再那麼刻板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也是在這種時候,父子二人偶爾會說上那麼兩句話。
比如,“紙上談兵終是一紙空話,等你成為了五公主駙馬,再去戰場操練一下。”
“可駙馬不能為官。”
“……那是無能的駙馬!”
也比如,“御風十八槍,而今你才練到第九槍……要想破劍廬的滄浪九劍,你要走的路還很遠。”
“可父親您不是希望孩兒從文的麼?”
“……三百餘年懷府,家主盡皆文武雙全!”
“父親希望你從文,那是養成一股儒雅之氣。槍這個東西太過凌冽,太過剛硬。”
“剛者易折,唯有剛柔並濟,方可縱橫天下!”
等等。
今日父親宴客,懷邑便沒有來這處涼亭。
但他所住的院落距離這主院極近,他早已聽見了主院裡的那些動靜。
這是以往的懷府從未有過的,因為父親喜歡靜,他不喜歡吵吵鬧鬧,故而就算是懷府的下人在行走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但今日顯然不一樣。
於是,懷邑放下了手裡的書,沉吟了片刻從側門走了進來。
他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來福斬向父親那一刀,正好聽見父親和那少年說的那一席話。
他沒有過去,他遠遠的看著,心想原來那少年就是而今平陽城傳得沸沸揚揚的大辰攝政王許小閒!
心想父親雖然握住了那把槍,但而今之形勢……父親當以大局為重,恐怕會後退一步。
父親後退了一步。
可許小閒居然踏前了一步。
他不僅僅是踏前了一步,他居然命他的人要斬落了那些花!
父親提起了槍,這便說明父親不會再退一步。
那少年即將死在父親的槍下。
可是……
他瞳孔一縮,他看見了那把彷彿從黑雲中落下的劍!
他並沒有見過帝奴劍,但他聽過。
他本不確定那就是劍廬所掌握的那把帝奴劍,可在他看見他的父親生生止步的那一瞬間,他知道那就是帝奴劍。
帝奴劍既然落下,那麼倉浪劍人呢?
接下來父親當如何取捨?
……
……
那些如飛蝗一般的箭羽向懷叔稷電射而來。
懷叔稷因為那把帝奴劍而止步。
他手裡的霸王裂天槍在那一瞬間彷彿蛟龍出海,槍尖昂然而起,暗紅色的槍纓頓時如石榴花一般怒放。
長槍在他的身前舞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圓,圓明明是空心的,但懷叔稷舞出的圓卻彷彿一面面的盾牌。
在那槍花盛開的剎那,那些箭羽正好襲來。
於是一陣叮叮噹噹的金鐵交鳴聲頓時響起,有些刺耳,也有些悅耳。
數息之後,槍花朵朵凋零。
懷叔稷未曾後退一步,他的身前落了一地的箭羽。
就像孔雀開的屏。
許小閒這時候才皺起了眉頭——大宗師?
“大宗師!”
許小閒並不肯定懷叔稷是大宗師,但接下來從那飛簷上飄落的那老人說的這三個字卻是肯定。
顧西風在見到懷叔稷的這一槍之後就確信懷叔稷踏入了大宗師的境界。
他站在了帝奴旁,揹負著雙手,看向了懷叔稷。
懷叔稷收槍,長槍豎在他的身旁,在那一瞬間許小閒甚至有些恍惚,他覺得那是兩杆槍!
“顧先生攜帝奴而來……”
“臣,懷叔稷,參見皇上!”
他終究單膝跪了下去,他抱拳向那把闊劍一禮。
就在這時候,那月亮門後傳來了一個威嚴的聲音:
“你們這是唱的哪一齣?”
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