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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廟東面不遠便是樹林,長生一邊擦淚一邊摸索著往樹林走去,他的眼睛被煙氣嚴重燻傷,控制不住的流淚。
他之所以落淚並不全是因為眼睛受傷,田老漢一家與他朝夕相處了數日,而今慘死在了他的眼前,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悲傷,尤其是那可憐的田家姑娘,很明顯是喜歡他的,先前幾日之所以沒有故意塗黑面孔,也是希望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黑醜,由此令他回心轉意,就這樣一個可憐的女子,臨死之前也未能保全清白。
摸索著走到樹林邊緣,長生倚著一棵大樹坐了下來,他知道自己被嚴重燒傷,渾身上下劇痛難忍,抬手摸頭,摸到的不是頭髮,而是一頭大大小小的燎泡。
再摸胳臂胸腹,亦是如此,全是燎泡。
那好心的女道人臨走時曾經留下了一瓶金瘡藥,金瘡藥既可內服也可外敷,長生不得視物,無法外敷,只能摸索著拔掉木塞將瓷瓶裡的藥粉倒進了嘴裡。
瓷瓶裡的藥粉氣味濃烈刺鼻,還沒來得及嚥下便被嗆的劇烈咳嗽,剛剛倒進嘴裡的藥粉全部脫口噴出。
痛惜之餘長生又想到了樹枝裡的丹藥,他手裡的梧桐樹枝裡除了那枚迴天金丹,還有三枚丹藥,分別為解毒丹,療傷丹,迴天丹,他此時的這種情況,那枚療傷丹無疑是對症的。
思慮良久,長生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之所以打消這個念頭,並不是擔心吃錯,他清楚的記得幾枚丹藥塞入的順序,療傷丹就在最外面,哪怕此時眼睛看不見,也不會誤服。
他不吃只是因為不捨得,此去閣皂山拐折圈繞,千里迢迢,他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會遇到什麼危難。
但是否吞服那枚療傷丹藥,最終還要看眼睛能否勉強視物,此時他正在不停的流淚,他熟讀千金翼方,知道流淚是眼睛在嘗試自我修復,如果到了明天還是看不清東西,那就只能服下療傷丹藥。
渾身燎泡,疼痛可想而知,便是痛的頭皮發麻,他也不敢伸手觸碰,一碰更痛。
他生平頭一次體會到了痛和疼的區別,痛和疼是不一樣的,痛比疼更劇烈,更令人難以耐受,疼只是令人難受,而痛則會令人頭皮發麻,噁心欲嘔。
若是隻有錐心劇痛,也能堅持耐受,最糟糕的是他的肺臟先前被火氣嗆到,呼吸都痛,連呻.吟呼痛也不能夠。
屋漏偏遭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由於已是初夏時節,山中開始出現蚊蟲,蚊蟲可不會因為他有傷在身就放過他,在其坐下沒多久便劈頭蓋臉的撲了上來。
蚊蟲雖小,數量一多就很可怕了,它們是能叮死人的,長生無奈,只能勉力起身,憑著記憶,以樹枝探路,走向遠處的城牆。
不知挪了多久,長生隱約看到了高處有微弱的光亮,那光亮無疑是城牆上的火把。
見到光亮,長生放下心來,能看到光亮就說明自己沒瞎,睡上一夜,明日還能有所好轉。
觸控到冰冷的城牆之後,長生已經筋疲力盡,倚牆坐下,隨即暈倒。
暈厥減緩了長生的疼痛,但他不可能一直暈厥,遲早是要醒的,他是自噩夢中驚醒的,睡夢中他又回到了王家夼,老黃尚未嚥氣,那些村民聚薪抱柴要燒死老黃,他氣急攻心,衝進火堆拍打滅火。
痛醒睜眼,這才發現只是做了個夢,自己並不在王家夼,而是在城牆下,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城門也已經開啟。
雖然眼睛仍然刺痛不適,視物也有些模糊,長生卻知道那枚療傷丹省下了,只要看得見,他就能辨識草藥,自我救治。
他看不到自己頭上的傷勢,只能低頭看向手腳和胳膊,全是亮晶晶的大燎泡,抬手摸臉,臉上也有。
轉頭看向城東的城隍廟,已然成了一片殘垣斷壁,餘燼尚未完全熄滅,還有些許煙氣飄散。
呆坐片刻,長生站立起身,拄著那根梧桐樹枝走向城門,這裡剛剛發生過戰亂,似他這種衣不蔽體,身上有傷的災民並不少見,故此他的出現並沒有引起路人的圍觀,城門處計程車兵也沒有阻攔他,由得他穿過城門,進入城中。
他只是自汾陽路過,無心自城中滯留,進城之後尋了路人打聽,確定一路西去可以到達渝州,便徑直自主路向西走去。
道路兩旁多有商販,亂世之中最貴的就是果腹之物,二兩的麵餅就得一文銅錢,長生身上帶有銅錢,便.
銅錢,便買了兩個揣進懷裡。
豆腐不耐飢,一文銅錢能買巴掌大小的一方,長生買了方豆腐站在攤位旁邊吃,他買豆腐不是嘴饞,而是豆腐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