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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道,人人稱頌的大俠,早已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也不顧方才的沉默,也向他抬手示意,待人走遠了,這才停駐在一架天馬前。
他問道:“去往中州什麼價?”
那車馬侍熱情回道:“仙長,去往中州只要這個數,雖說有些貴,但如今人人步行而至,天馬不多,錯過可就沒了!”
辜不悔佯裝為難,笑道:“我可不是仙長,都是凡人,給個折扣算了!”
兩人商量許久,終於敲定價錢,林斐然只在旁側靜看,終於,她開了口,語氣篤定:“你要去北原。”
辜不悔點頭承認:“是,活了大半輩子,少見雪色,去北原開開眼!”
林斐然卻又上前一步:“只是如此嗎?如果你當真覺得俠什麼也不是,又為什麼要去北原?”
辜不悔轉頭看她,抬手摘下幕籬,露出那張帶笑的臉,面上脂膏微化,無法癒合的疤痕若隱若現。
“因為,我想去。”
面容驟然暴露在日光下,他不由得眯了眯眼:“小妹妹,突然問我俠之一事,怎麼,你也想做人俠?”
林斐然握緊手中弟子劍:“俠,不必非得是人俠。”
辜不悔眸光漸深,手按上其中一把劍柄:“可你連什麼是俠都不知道。”
“你問我俠是什麼,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答案呢?鋤強扶弱,以武犯禁,為國為民者便是俠嗎?何為強弱,何為禁制?世上強弱之爭經久不衰,至今未有定論,憑你一人又如何認定?
你劍上無血,想來從未殺人,若有朝一日,你要殺一個比你不如的人,你又算不算恃強凌弱?如有朝一日,你在大義與自我之間,選擇為己,是不是又成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小人?若有一日,你面對的便是天下人,那你是善是惡?”
林斐然定定看他:“……你是在問我,還是在問你自己?”
辜不悔眸光微動,脂膏化下,露出猙獰的疤痕,他靜靜看著林斐然,回道:“這話應該對你說,你問我什麼是俠,到底是在問我,還是在問你自己——
如果是問我,我已經身體力行地告訴你了,俠什麼也不是。”
他雙手下放,拔出腰側長劍,劍刃含光,卻更有血色,斑駁的血痕凝結其上,肅意沖天。
“成為俠的第一步,便是殺。俠之一道,沒有聲名,沒有快意。鋤強扶弱,以武犯禁,都是說得簡單,卻又太過沉重的事,輕易揹負不了,然若要出手,唯有拔刀。
知道先聖為何說‘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嗎?因為這注定是一條充滿殺戮,沉重與孤獨的路,路上唯你一人,卻又橫屍遍野,哀嚎不絕。”
鏘然聲響,長劍回鞘。
辜不悔看她:“拔刀而出,伏屍千里,雖九死其猶未悔。你是個有心人,所以我願意告訴你,俠什麼也不是。
少年人,不要用一個字眼限制自己,走得越遠,越要學會忘記。忘記大義,忘記害怕,忘記界限,你需要記住的,只有你自己。”
林斐然怔然而立,目光復雜。
辜不悔神色一改,又變回那個大大咧咧的武者:“原本只是來春城湊湊熱鬧,但現在我告訴自己,我更該去北原,所以我要走了。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以後有緣再見,還你這袋吃食。”
她抬眼看去,一字一句道:“我叫,林斐然。”
辜不悔笑道:“好名字,正式認識一下,我叫辜不悔。”
他踏上去往中州的天馬車,對她笑著揮手,順帶拍了拍身側蚊蟲:“進城去吧,若是有緣,或許,我們會在北原相見!”
天馬車需得湊齊七人才出發,加上辜不悔一人,正好湊足。
車馬侍踏上車轅,拉起韁繩,聽得一聲嘶鳴,天馬振翅而起,蕩過的旋流拂起林斐然的衣襬。
今日天色晴朗,萬里無雲,澄藍的碧空一望無際,有人奔襲入城,有人乘車離去,來來往往,亦是眾生相。
林斐然站立橋頭,回身看向石橋對岸,那是一座極其恢弘的城池,門前車馬如流,行人如織,城門之上懸著一塊石碑,碑中只以狂草篆刻四字——
不夜春城。
忽而一陣馬蹄聲傳來,越發靠近,四周百姓急急退讓,譁然四起。
林斐然側目看去,一行烈馬隊從西北處的密林中飛踏而出,塵煙渺渺,馬隊之上皆是藍袍負劍的宗門弟子,那是道和宮的衣袍。
為首之人眉目如畫,眸光微凝,猶有冰雪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