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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出家資自募部曲不合。
朝廷允許柳隱招募部曲,乃是必須將部曲舉家遷往蜀中或漢中編籍入戶,為國增賦稅。
乞牙厝僅一幼子,又如何能編戶?
不過,柳隱見他生長得雄壯,心甚喜,便將之攜來,讓鄭璞收為家族扈從,以為護衛。
畢竟,能成為什邡鄭家的扈從,對乞牙厝而言,乃是幸事。
別的不說,僅聽聞什邡桑園一直開設著蒙學,就能讓活於世間唯獨牽掛幼子的乞牙厝,趨之若鶩了。更莫說,鄭璞身側,還有一位弟子,乃是大漢天子親自遣來拜師的。
鄭璞聽罷,暗中使人探知乞牙厝事蹟的真偽後,便心生憐憫,索性收了下來。
依世家收僕慣例,給其子賜下鄭姓,以其母悲慘遭遇而改他名為仇,並遣去與傅僉作伴,讓傅僉先簡易教他習字書及漢家禮儀。
因而,乞牙厝感恩戴德,以家僕兼侍衛身份,隨身於鄭璞之側。
恭敬異常,亦敬愛有加。
見日至晌午,炙熱而毒,便取了裝水竹筒,出聲勸鄭璞多飲。
“好。”
被打斷思緒的鄭璞,聞言輕輕頷首,伸手接過,拔開木塞,暢飲解一路叮囑小吏的口乾舌燥。
山泉之水,燒沸涼卻後,入口依舊清冽甘涼。
入腹之際,令人頓生四肢筋脈舒展、頭腦清震之感。
亦讓鄭璞將心中憂思,悉數盪開。
男兒生於世,當斷則斷耳!
何必憂思過多?
既有心從軍征伐,自當秉勇烈而果敢之風!
區區賊子朱褒,不過驅一群持勇而斗的徒附匹夫,縱使孤軍深入而戰,又有何畏首畏尾邪?
今若連牂牁之地,都無法決死而戰!
他日若隨軍北伐,面對國力強盛、兵強馬壯的曹魏,又安能與之一戰!
又以何顏面,敢放言克復中原、匡扶大漢之志!
呼~~~~~~
鄭璞長長撥出一口。
既是舒展飽飲甘爽山泉水的愜意,亦是將心中躊躇怯去。
隨即,側頭,含笑而道,“乞牙厝,取筆硯與竹簡。”
“好,郎君稍候。”
乞牙厝連忙點頭,接過裝水竹筒系在腰上,方放下竹編籮,先取了胡床給鄭璞坐下了,才拿出筆和竹簡遞過。
然後,自己便矮身於地,手捧著硯臺,讓鄭璞研墨水點筆。
如此蹲姿,身軀長大之人,會十分難受。
但他容貌如常,時而抬眸看硯臺是否需要加水潤之,時而環瞥一眼周邊來往人群,警惕著靠近鄭璞十丈之內的每一人。
雖然鄭璞已屢次勸說,無需如此,他卻是倔強如故。
是故,鄭璞便隨他,只是迅速點墨書寫不輟。
待將三支竹簡,密密麻麻點滿蠅頭小字後,鄭璞手中微頓,緩緩側頭,目視著他,輕聲問道,“乞牙厝,若是我率軍去狙殺賊子朱褒,你隨行與否?”
話語方落下,乞牙厝瞬息間鼻翼怒張,呼吸粗壯,將那手中的硯臺之墨都衝出絲絲漣漪;眼眸亦迅疾化作了赤紅,猙獰之色不斷吞吐閃現。
只是他並未當即表態。
乃是先屏息片刻,努力淡去滿臉狠戾後,才回道:“郎君讓我隨行,我便去;郎君若不攜我,我便不去。”
聲音極力壓抑,以致微微顫抖。
“嗯,我知矣。”
微微點頭,鄭璞側頭繼續點墨奮筆,口氣淡淡,“我現致書請戰,若太守許我往,那你便隨行吧。”
“謝.....謝郎君成全。”
這次,乞牙厝猛然側頭,急速眨眼了好一陣,方出聲回應。
聲音,略含哽咽。
是夜,軍帳連綿的軍營內,鼾聲起伏。
乞牙厝一臉倦色,從鄭璞軍帳內出來,緩緩往左側的小帳篷步來。
步履之輕盈,踩在枯枝上,竟亦幾不可聞。
但他雄壯的身軀,依舊被值守甲士從夜色辨認了出來。
那甲士,似是習慣了,不做警戒,反而微微含笑,側頭以頤一努。
微躬身謝過,乞牙厝步前,輕輕側撩起軍帳簾一縫隙,投目而顧,眸中泛起溺寵。
此是傅僉棲夜的小帳篷。
數日前,小鄭仇也擠了進來,兩小兒抵足而眠。
傾聽自子平緩的呼吸,目睹其沉沉的睡容,乞牙厝眸中不由有些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