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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梅家治喪,來的親友並不多,一切從簡。
&esp;&esp;山坡上多了一座土丘,周遭松柏青竹環繞。
&esp;&esp;梅泠香在石碑前垂淚時,並不知竹林裡有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esp;&esp;佳人頭戴白巾,素衣如雪,清淚漣漣,章鳴珂明明怨極了她,可時隔多日,看到她這副模樣,心內又不受控地生出一絲心疼。
&esp;&esp;他攥緊拳,一遍遍暗罵自己沒出息,目光卻捨不得從她身上移開。
&esp;&esp;她似乎清減了些,但絕不是因為他,哪裡輪得到他心疼。
&esp;&esp;不知是她沒給高泩訊息,還是高泩脫不開身,在並不龐大的人群裡,章鳴珂沒掃到高泩的影子。
&esp;&esp;直到梅泠香和許氏都被親友扶著走遠,周遭只餘風吹枝葉的簌簌聲,章鳴珂才從竹林間走出來。
&esp;&esp;他走到新刻的石碑前,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忍不住跪地磕了幾個響頭。
&esp;&esp;隨即,他席地而坐,開啟手中拳頭大的小酒罈,將酒液悉數灑在石碑前。
&esp;&esp;“老頭兒,你生前就看不起我這不成器的女婿,今日我也就不喊你爹了,陪你喝喝酒,也算緣分一場。”章鳴珂說著,望望四周,“你恐怕也想不到,臨了還是我來送送你,你中意的高徒卻沒來。”
&esp;&esp;“算了,你也別失望,我瞧著這塊兒也算是風水寶地,往後你便好好保佑,她,平安順遂。”章鳴珂說到梅泠香時,頓了幾息。
&esp;&esp;很快,他站起身,拂拂衣襬上的塵灰:“我也該走了,總不能永遠被人看不起是不是?”
&esp;&esp; 身孕
&esp;&esp;泠香帶著爹爹靈位離開聞音縣時,已近年關。
&esp;&esp;風寒日冷,河面冰凍如鑑。
&esp;&esp;這一年的除夕,只怕要披風沐雪,草草度過。
&esp;&esp;好在,阿孃和松雲都在她身邊。
&esp;&esp;梅泠香只剩這麼兩個至親之人,有親人在的地方便是家。
&esp;&esp;記得前世,世道徹底大亂是在入夏之前。她趕在除夕前動身,也是為了早些趕到雲州,躲避戰亂。
&esp;&esp;做出離開的決定,阿孃還覺得倉促,想過完年再走,梅泠香執意如此,阿孃也拗不過她。
&esp;&esp;誰知,離開聞音縣幾日後,路上逃難的流民突然多起來,泠香眉心輕顰,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esp;&esp;在破廟落腳這晚,梅泠香聽到流民裡有人與她們口音相似,她想知道聞音縣的情形,便讓松雲去問問。
&esp;&esp;不多時,松雲把打聽來的話告訴她,梅泠香聽得脊背發寒。
&esp;&esp;“小姐,他們竟然真是從咱們聞音縣逃難過來的,說是三日前,聞音縣被亂賊闖入,燒殺劫掠,無惡不作,就連大戶人家也沒能倖免。”松雲說出這番話時,心驚肉跳。
&esp;&esp;她見識過那些亂賊的殘暴,親眼看到亂賊殺死護送她的兩名家丁,慘痛的回憶被勾起,她臉色發白。
&esp;&esp;說到大戶人家時,她又想到章家。
&esp;&esp;梅泠香眸光微閃,怔愣一瞬,顯然與松雲想到一處去了。
&esp;&esp;世道怎麼突然大亂?連養著家丁的大戶人家也沒能倖免。
&esp;&esp;那……章家呢?
&esp;&esp;梅泠香心口猛地一跳,又竭力保持鎮定。
&esp;&esp;章鳴珂有武藝傍身,再不濟,逃跑的本事總是有的,梅泠香倒不擔心他。只是擔心章家太太袁氏,以及金鈿、多福她們。
&esp;&esp;再擔心,梅泠香也清楚,大廈將傾,她一個弱女子,無力去改變什麼,也拯救不了任何人,唯有自保。
&esp;&esp;許氏聽說此事,更是一陣後怕,總覺得是梅夫子在天有靈,護著她們,才讓她們躲過一劫。
&esp;&esp;離開聞音縣,前往偏遠的雲州,是梅泠香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