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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北衡呷茶水,開門見山說:“作孚兄,如果你不反對,我庚即建議劉湘任命你當嘉陵江三峽的峽防局長。”
這件事情的背景盧作孚已經曉得,頭年春天,28軍的陳書農部和21軍的王方舟部為此峽防局局長的人選爭執不下,合川、江北的紳士耿布誠和王序先就聯合了轄區內的壁山、巴縣的知名人士,向兩軍建議:“請雙方不必爭執,讓一位既有才幹又孚眾望的盧作孚先生作為第三方,主持峽防大政如何?”而何北衡正是得知這一訊息後,才即刻來找他的。
盧作孚呷口茶,答非所問:“有個朋友對我說,人們建築一間美麗的房子在一個極大的公共豬圈裡,何不如建築一間小小的草房,安在一個極大的花園裡。我是很欣賞這話也是願意去實行的。”
夜風吹拂,水聲嘩嘩,江中的點點燈火忽閃。
何北衡不明裡就,撫平頭,試探道:“作孚兄,你這算是應承了?”
盧作孚為船運之事為民生公司的實業之事而憂心忡忡,尚難決斷。他的雄心壯志並非只是執行幾艘輪船,他還要開辦一系列的民生實業。當然,他那把峽區變成公共花園的想法也是萌生已久。可一個人不能分成兩半用啊。
“作孚兄,你說話啊。”何北衡催問。
盧作孚的大腦在急速轉動,是的,這確實是個警政合一、軍政合一、企業社會與公眾社會合一的,有利於事業建設與教育啟蒙同步推進的三峽“特區”。自己並不小看峽防局長這一職務,這是可以承載自己理想的;對於維護三峽航道安全是有好處的;對於江、巴、壁、合峽區的公共花園建設是有益的。他那眉宇間露出了不為人察覺的笑意。
“你不同意?”何北衡急了,端茶碗的手頻頻抖動,茶水撒出多半。
穿服務生服裝的翠月過來了,她用乾淨的白毛巾擦乾何北衡手上和茶几上的茶水,揭開何北衡身前的茶碗蓋,提銅茶壺的右手劃個弧形,那滾燙的開水直奔茶碗。又為盧作孚添了開水:“二位有啥子事情喊一聲就是,我會熱心服務的。”聲如銀鈴,朝他倆甜甜一笑,水上飄般走去。
月色下,翠月那兩顆閃亮的眸子和摻茶功夫誘使何北衡的目光跟隨了她去:“啊,這小姑娘好清秀,茶技好老道!”
盧作孚笑道:“她叫翠月,原先是涪陵縣‘御鑼’班子裡唱歌跳舞的,非要來我‘民生’輪做事,考慮到她要求堅決,又是水上人家後代,經過考核才錄用了她。她外公老淚縱橫送了她到這船上來。”
“哦,原來如此!嗯,你們這船上的服務不錯,好多人都這樣說。”
“承蒙誇獎。”
“呃,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何北衡很擔心盧作孚會拒絕,他曉得,楊森對盧作孚極為賞識,又深知盧作孚乃仁人君子,決不願意輕易負人。而今,劉湘與楊森是軍界對頭,多有過節,以至兵戎相見。怕他對此有所顧慮,“作孚兄,你對劉湘也許不甚瞭解,其實他也是求賢若渴、禮賢下士的,也有其治理好四川的追求。”
盧作孚聽了開懷大笑,嚯嚯喝茶。他其實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倒也為何北衡的真情和執著而動心:“大夫真能以義取人,先生真能以道自任,決就去。”他很喜歡韓愈的詩文,這是《送石處士序》一篇,其情景與此時大為相似。
何北衡似明非明:“作孚兄,你……”
盧作孚道:“北衡釋念。”
何北衡一愣,旋即大笑,拍盧作孚肩頭道:“好了,好了,我這一趟沒有白來了!”
風浪大了,輪船搖擺,兩人茶碗裡的茶水都晃盪出來,就都端起茶碗喝茶。
何北衡道:“作孚兄,小弟以茶代酒,預先向你道賀了!”
下水輪船就是快捷,盧作孚與盧子英兄弟二人去前艙、後艙、駕駛艙和機房轉了一圈回到甲板上時,“名望”輪已經駛入嘉陵江三峽的最後一道峽口觀音峽了,眼看就要到重慶城了。輪船到達重慶後,上下了乘客還要趕往涪陵港。
“二哥,人們都說,你雖然只是小學畢業,數學卻是了不得。看,這‘三隻輪船,兩條航線’硬還是讓你計算通了。”盧子英笑說,“你可是寫下了川江航運史上有創造性的篇章。”
盧子英說這事兒確實不簡單,本來,客貨量很大的“渝合”、“渝涪”航線,每條航線各需要兩艘輪船對開才能滿足需要的,這就得有四艘輪船才行。可民生公司只有三艘輪船,卻依舊做到了。這就是盧作孚用數學計算解決了的難題。由於他時常隨船走這兩條航線,摸清楚了底細,從涪陵到重慶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