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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長江在涪陵水段接納了千里烏江。那來自崇山峻嶺、歷盡險惡的烏江流水帶著長久的渴盼,一頭扎進大江懷抱,融入其浩渺波濤之中。此時裡,民生公司的“生存輪”自長江右拐,逆水進入烏江,迎了那滔滔流水艱難地緩緩上行。
自古以來,烏江天險只能通行木船、扁舟,而三年前,盧作孚就下決心開闢烏江,派了向吉雲等人進行了險惡的烏江探險,要把輪船開進去。
臨時船長兼領江的向吉雲立在“生存輪”的駕駛艙裡,引領輪船上行。看著玻窗外那挨天的武陵山和大婁山挾持的烏江流水,他那心子撲撲碰撞胸壁,兇險的烏江呃,我民生人來囉!他想到了1934年那個夏天的岷江行來。當時,盧總對他說,今後我們還得去開闢烏江。他說,烏江可是險惡。盧總說,烏江天險嘛,總還得去試一試。長江也是天險呢,我4歲那年,英國人立德樂還不是把“利川號”輪船首次開到重慶來了。外國人能夠做到的事情我中國人也可以做到,人定勝天。他說,盧總,今後你真要去開闢烏江,我向吉雲願打頭陣。盧總笑道,好,一言為定……可不,“生存輪”現在就行駛在烏江上了。
就又想到,三年前受盧總指派由他帶隊的烏江探險。當年,也是在這水段,他抱肘立在一艘“歪屁股船”頭,湍急的烏江流水並不歡迎他這位不速之客,弄得木船左歪右斜。他叉腰咧嘴笑,大聲武氣吼,來嘛,烏江水!我們盧總的德性跟你一樣的,不信比試一下,看哪個制服哪個?他這麼說,那烏江水倒像是虛了一股,浪頭平緩了些。那年,對於民生公司和長江水運都是不凡的一年。年初,日寇大肆入侵。夏末,武漢告急,民生公司擔負西撤重任,多艘輪船西上入渝。盧作孚審時度勢,把醞釀多年的開闢烏江水運的事情提上議事日程,決定派他帶領幾位大副、領江、舵工和修船人員從涪陵上溯烏江至龔灘,探明烏江河床和其險灘分佈情況,要把輪船開進烏江。那“歪屁股船”全靠縴夫拉船上行,前方纖道上有光屁股拉船的縴夫。他當過縴夫,深知縴夫的苦累、危險。他記得清楚,“歪屁股船”行駛到首道絞關處時,水急灘險,需絞灘上行。烏江的絞關起於明朝,在岩石上鑿孔,將一根長約兩米的木棒插進孔裡,用纖藤纏繞在木棒上,穿一橫木,推動橫木旋轉,牽動木船上灘,俗稱“天車”。經過“天車”絞灘,“歪屁股船”才過了那道險灘。他們那次的勘測費力、費時。費力的是他們不僅僅是乘船還得要步行,要不遺漏任何一處地進行勘測;費時的是,從涪陵乘船到彭水到龔灘,快者也需要兩個月,慢者需要半年,何況他們還要沿江勘探。
這一段水勢較為平緩,向吉雲那繃緊的心得以舒緩,觀看起一路水景。烏江水是清幽、綠鬱的,倒映著盤亙起伏的山巒和天上凝凍的白雲。兩岸青山時而壁立時而平緩,形狀怪異,像人似仙如獸,嘿,那座山活像是女人的奶子。他這麼想時,還打單身的他就想到了女人的奶子,心撲撲跳,一身發熱,平添股勁,指揮輪船加速上行。
向吉雲心潮翻湧。5月中旬,“生存輪”自重慶朝天門碼頭起航,海關、經濟部、交通部、湘岸戰時食鹽督運處、漢口航政局、守淮委員會烏江水利工程局等都派員參加歡送。盧作孚總經理握了他的手說,吉雲,祝你們馬到成功!他激動道,請盧總放心,我們一定把“生存輪”開到龔灘!儘管有三年前他們探險的經驗,然而那畢竟是木船,而這次是輪船首次行駛烏江,得萬般謹慎才是。“生存輪”從重慶起航後,當日到達涪陵,今天由涪陵駛進烏江。開始的這一段航道還算順暢,不過,險灘跟著就來了。
“前方就是小角幫了。”向吉雲對舵工說,“小角幫險灘、水急,有4.5米的高水位,大意不得。”
舵工點首,緊掌舵盤。“生存輪”駛入小角幫水段,駕引人員都緊張。向吉雲沉著氣,指揮輪船開足馬力前行。“生存輪”在急流裡翻騰,左偏右斜,險狀叢生。與惡浪搏鬥近一個時辰,輪船方順著左航道衝過灘頭。向吉雲那後背全汗溼透了,舵工用手刮額頭上的汗粒。
輪船繼續上行,行駛到烏江的新灘時,江流更為洶湧,水位更高。向吉雲只得指揮擇右岸水勢稍為平緩處衝浪前行,又從左岸出灘。進入老灘後,水位增至7.5米,約莫2公里的航道黑浪翻滾,向吉雲倍加小心指揮輪船前行。船到上邊灘時,向吉雲對舵工說:
“右舵,拋錨停船。”
舵工曉得,這是個大險灘,弄不好就會船毀人亡,打右舵靠岸。水手長指揮拋錨。船停穩後,向吉雲讓水手們將事先準備好的鐵索拉到灘口的石孔裡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