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92節 (第3/3頁)

p;&esp;陳奕本以為事情會就這麼過去。

&esp;&esp;第二天，盜賊的家人，抬著盜賊的屍體，堵住了陳奕的家門，要他們殺人償命。

&esp;&esp;深感匪夷所思的陳奕，覺得盜賊家人瘋了。

&esp;&esp;可事實證明，對方沒瘋，因為京兆府官差判定他跟他的族叔有罪，必須賠償盜賊家人。

&esp;&esp;理由是，盜賊逃出了他家，就已經停止了犯罪。而他持刀將盜賊追死，就是過失殺人，是另一件案子，是新的犯罪。

&esp;&esp;陳奕不服，非常不服。

&esp;&esp;他要去京兆府鳴冤，他相信律法會還他一個公道！

&esp;&esp;京兆府官差翻開了厚厚的律法，指著上面的條文，一條一條的給他解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顯示：他殺人了，他有罪。

&esp;&esp;“我族叔被這個盜賊刺傷了！”陳奕冤枉至極的大喊。

&esp;&esp;“只是受傷而已，抵不上一條命，算下來你們還是得賠人家三百兩。”官差公事公辦。

&esp;&esp;陳奕的族叔聽到這裡，氣急攻心，腹部傷口崩裂，失血過多，不治而亡。

&esp;&esp;“這不是人家殺的，盜竊案早已過去，跟人家沒關係。”官差翻著律法條例道。

&esp;&esp;那一刻，面對紅著眼衝上來，餓狼一樣抓住他，嘶吼著要他賠錢的盜賊家人，面對面無表情所以“鐵面無私”的官差，陳奕的世界觀完全崩塌。

&esp;&esp;當他還是個少年郎，沒有走出偏遠鄉村來到繁華城池的時候，村子裡的老人們，時常在納涼閒聊的時候告訴他：

&esp;&esp;眼下是大齊皇朝百年未有的盛世，他們的安穩生活來之不易，這都多虧了陛下聖明，律法公正，朝廷為民，他們得心存感激。

&esp;&esp;在他走出鄉村的時候，老人們百般叮囑，去了外面不要怕，遇到問題就找官府，只要沒做惡事，律法會保護他。

&esp;&esp;而今抬頭看，陳奕淚水滂沱。

&esp;&esp;村子裡的老人們從來沒有說過，律法掌握在官府手裡，律法怎麼解讀是官差說了算，罪案如何判決全憑官差一錘定音。

&esp;&esp;從小到大，人們告訴他要善良，這是美德，而且善有善報；更要心懷正義，做一個正直的人，不要為非作歹，因為有理走遍天下。

&esp;&esp;可人們從來沒有告訴他，這世間的律法根本不在乎善良，這世間的官府其實容不下正義，這世間的道德與情理認知會與律法條文相悖。

&esp;&esp;他能怎麼樣？以一己之力，去改變黑白不分的朝廷律法？還是以一己之力，去掀翻是非不明的皇朝官府？

&esp;&esp;原來惡有惡報，只是弱者在奈何不了作惡強者的情況下，一廂情願的愚蠢奢望罷了。

&esp;&esp;這世道根本沒有善有善報，只有人善被人欺。

&esp;&esp;在這個魚龍混雜的漕運碼頭，陳奕終於認識到了世道的黑暗面目，他知道自己太過渺小，面對世道規則，能做的不是什麼改變，而是適應。

&esp;&esp;什麼是善報？錢財，地位，權力，還是美人？

&esp;&esp;要收糧就得種地，要有錢就得做生意，要有權力就須科舉入仕……這些東西不是靠善良能獲得的。

&esp;&esp;陳奕決定用雙手去獲取。

&esp;&esp;他埋葬了族叔，在那個寒冬的大雪天裡，走進了以往仇視唾棄的永順船行——這是一家黑船行。

&esp;&esp;從那時起，他擰起刀子浴血拼殺，每回械鬥，下手都極狠，能砍頭絕不砍身子，能砍要害絕不碰手腳，倒在他刀下的對手越來越多，很少有還能爬起來的。

&esp;&esp;每回械鬥完，他都傷痕累累，有好幾回次是差點兒沒命。

&esp;&esp;他不曾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