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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想必你們應該也很難想象乞丐張是究竟如何知道這麼內情的。他像是化身人類的神明,擁有無所不知的超能力。我沒有誇大乞丐張的能力,而是乞丐張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全程沒有參與這大事件之中,卻比所有參與者還要客觀得多,清楚得多。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游擊隊派來的臥底了。因為這個超能力,沒有多少街坊喜歡乞丐張。他們甚至害怕乞丐張。主要原因不是他臭,不是他髒,也不是他有病,而是他喜歡和人聊天,並且在聊天的內容裡透露當事人極其秘密的隱私。當事人一旦追問乞丐張是在哪兒聽來的,乞丐張就會非常緊張地搖頭說不知道。如果說是乞丐張是隨口亂說的,倒是不會有人當一回事兒。可是他說的,往往是無比準確的事實。準確得甚至讓當事人在事後反覆回想才恍然察覺。乞丐張彷彿有一雙通天眼,把每個普通人隱藏的惡都看得清清楚楚。其中有一個姦殺了一位女大學生而隱姓埋名二十年的殺人犯,企圖用一份看似廚餘垃圾、實際卻放了百草枯的燒肉準備毒殺乞丐張。這事兒當然沒有辦成。殺人犯在準備投放毒藥的前一天被追蹤二十年的警方所逮捕了。有人說,警方不止是掌握了兇手的指紋,還在派出所的門口撿到一封被揉成團的告密紙條。
&esp;&esp;乞丐張在以前可沒有這麼神。那會兒,他還只是一個溫州小老闆。賣場大甩賣的喇叭裡的內容就是這麼說的:溫州皮革廠老闆帶著小姨子跑路了。沒錯。他因為商業失敗,帶著小姨子跑了。留給妻子和兒女的是一本厚厚的外債。乞丐張本打算東山再起,但是沒有成功,小姨子也跑了。過不久,有人發現他吞藥自殺。救回來之後,人就瘋了。這還是十多年前的事情。難以想象,乞丐張是怎麼從一個又一個的城市流浪到上海的。
&esp;&esp;乞丐張住在街道垃圾回收站的自制鐵皮屋裡。居委會安排給他安排過一間乾淨的小房子。可是,他不喜歡住在那裡。即便被強制入住,他還是會像一隻蟑螂,悄然無聲地從窗戶爬出,然後回到又破又臭的鐵皮屋。妹喜和乞丐張也有淵源。乞丐張偶爾會有清醒的時候,也就是他一個人抱頭痛哭的時候。多數情況,他都是頂著一張神秘且諂媚的笑臉到處找人聊天。因為恐怖的笑臉和預知能力,所有人儘可能地對他敬而遠之。不過妹喜神經大條,沒有一點害怕的跡象。反倒是乞丐張有些害怕妹喜。妹喜總說要剪掉他一身邋里邋遢的皮毛。把可蒙犬變成靈提才滿意。
&esp;&esp;乞丐張講完故事,隨即起身東張西望,嘴裡喃喃道:失禮了,失禮了。緊接著,他匆匆忙忙且鬼鬼祟祟地走了。我吸了吸鼻子,發現臭味淡了。我叫了一聲乞丐張。無人回應。我想乞丐張應該是走了。回到家裡,我才能取下臉上清風雲淡的面具。客廳沒有開燈。開不開燈,對我來說都一樣。我眼底的陰翳與黑暗相比,似乎還要更加幽深。
&esp;&esp;那天從妹喜口中偷聽到的事情與今天從乞丐張的講述的故事結合出了一把銀色的剪刀。它終於把我心中繃緊的鐵線給剪短了。我感到痛快極了。在沒有得知真相的日子裡,我的精神忽高忽低,好似提前進入更年期。我本來還打算撿到妹喜,就把妹喜打一頓。現在知道真相,我該怎麼幫助妹喜呢?我想起那個沒有落井下石的律師。律師是對家的人。我與他的客戶有過幾次不是那麼友好的交鋒,所以彼此只有相互交換名片的友誼。但是,我可以確定這位被譽為業界良心的律師會接下妹喜的案子。我正在腦海回想律師的電話時,聽見有人在用一大串鏗鏗鏘鏘的鑰匙開門。
&esp;&esp;“哎呀,怎麼不開燈呀。商汶雍,我回來啦。我給你帶了草莓。”
&esp;&esp;妹喜在一樓就聞到了屎味。屎味是獨特的。它與屍體腐爛的味道不同,與食物變質的味道不同,與下水道溫熱的味道不同。這是一種只要你一聞到,就知道是他媽的人類才能造出來的東西。
&esp;&esp;“商汶雍,你拉褲子上啦!”
&esp;&esp;“拉你個錘子。”
&esp;&esp;毫不羞愧地講粗話是底層人抒發情感的表現之一。我為自己融入這個圈子而感到驕傲。
&esp;&esp;“唷,還罵上人了呢。說,你到底咋了?怎麼了,怎麼了,你的腳怎麼了?!”
&esp;&esp;妹喜猛地撲在我的跟前,把我的左腳抬起來。她驚恐地對我那塊半脫不脫的指甲蓋和乾涸的血漬,聲音顫抖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