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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光剛灑下，室內一隅的男聲響起。
&esp;&esp;“別，別開燈。”
&esp;&esp;蔣勳啞了嗓子，聲線沙得像灌了鉛。
&esp;&esp;阿有輕輕將燈熄滅，反正是明是暗，對他來說也無差別。
&esp;&esp;他一手沿牆邊摸索，一手執盲棍點地，邊往蔣勳床邊挪去。
&esp;&esp;蔣勳仰躺在床上，直勾勾盯著天花板一點，面無表情。
&esp;&esp;阿有在他身邊坐下，床墊輕微地凹陷下去，他掀開蔣勳被子，扳過他蜷起的右腿。
&esp;&esp;手術後的幾個月，蔣勳幾乎沒出過門。
&esp;&esp;他的大腿肌肉萎縮明顯，阿有交合兩掌按壓，輕說，
&esp;&esp;“蔣先生，這幾天天氣好起來了，您可以多去院子裡散散。”
&esp;&esp;蔣勳偏過頭，合上眼，從咽喉深處滾出兩個音節，“不去。”
&esp;&esp;阿有勸說，“老這麼在屋裡躺著，對身體不好。”
&esp;&esp;蔣勳說，“我這身體，好不好的不就都這樣了。”
&esp;&esp;阿有將手掌迭起，加重力氣道，“還是不一樣的，免疫力提高起來，您幻肢疼痛也會減輕點。”
&esp;&esp;“減輕了又能怎麼樣呢。”蔣勳喉結蕩下去，又浮上來，“沒有了就是沒有了。”
&esp;&esp;阿有想說，蔣先生，其實你還擁有很多東西，很多普通人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
&esp;&esp;但他想了想，還是把這句話嚥進了肚子裡。
&esp;&esp;人和人想要的活法不一樣，他阿有想過的日子，或許對於蔣先生來說，是不值一提的。
&esp;&esp;於是他沒再接話，以掌為單位，沿穴位逐一按摩他的肌肉筋膜。
&esp;&esp;一場按摩結束，蔣勳汗溼了整面床單。
&esp;&esp;他翻過身，單手扯下睡衣，丟進衣簍。
&esp;&esp;右手的鋁合金關節，活動時會發出類似齒輪運轉的收縮聲。
&esp;&esp;蔣勳挑好一副黑色護套，伸開五指，戴上手腕。
&esp;&esp;阿有在一旁陪著，耳邊聽進蔣勳換好衣物後，上前架起他左側胳膊，託力將他重新扶回輪椅。
&esp;&esp;蔣勳又瘦了，不僅重量減輕，剛剛按摩時，阿有感覺出他後背肩胛骨越發凸起。
&esp;&esp;他彎腰，踩上了一簇柔軟，伸手探了探，發現是蔣勳掉落在輪軸邊的毛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