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停

第9節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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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拾起一角搭上蔣勳膝蓋問，“蔣先生，早飯吃過了嗎？”

&esp;&esp;“沒。”蔣勳靠上椅背調整坐姿，避免左腿傷口摩擦到，說，“營養餐太寡淡，我吃不下去。”

&esp;&esp;“那要不讓關姨重新僱個廚師過來，給您單做？” 阿有提議。

&esp;&esp;蔣勳說，“算了，我不喜歡家裡人多。”

&esp;&esp;“現在人也不算多，加上新來的傅阿姨，您身邊也就四個人照顧。”

&esp;&esp;“傅阿姨？哪個傅阿姨。”蔣勳頭回聽到這個名字，不由陌生。

&esp;&esp;阿有說，“關姨找來打掃衛生的那位傅阿姨，您還沒見過是麼，要不要我讓她上來？”

&esp;&esp;“不需要。” 蔣勳果斷拒絕道。

&esp;&esp;他對這位傅阿姨沒興趣瞭解，此刻也提不起半點精神見人。

&esp;&esp;反覆發作的痛感，像竊賊，偷光了他的心氣。

&esp;&esp;蔣勳按下輪椅啟動鍵，將自己移去落地窗邊，停在那說，“阿有，今天就到這吧，你可以回去了。”

&esp;&esp;“可是，蔣先生，藥浴還沒有泡”

&esp;&esp;“我自己能來。” 蔣勳轉過身，仰起頭看他。

&esp;&esp;阿有有張方正的臉，濃眉高鼻，兩隻眼睛垂著，各留一條縫隙。

&esp;&esp;在縫隙裡，蔣勳看見的又都是灰濛。

&esp;&esp;但即使這樣，蔣勳也是羨慕阿有的，他羨慕他還能自由地行走，能跑能跳。

&esp;&esp;蔣勳幾乎快要回憶不起來，腳踩在鬆軟的草地上，是什麼感覺。

&esp;&esp;也回憶不起想走到哪走到哪，踢一顆路邊的石子，踢著它走是什麼感覺。

&esp;&esp;但他又記得另外一些事。

&esp;&esp;比如，他記得阿有從前個子只到他下頜那兒，和他說話時，他只用微微低下眼，就能看清他頭頂黑黝的髮旋。

&esp;&esp;如今呢，

&esp;&esp;如今蔣勳需要費力地昂起脖子，才能看清他嘴唇開合的形狀。

&esp;&esp;阿有收回盲杖，握在手間，嘴角不自覺抿下說，“蔣先生，昨天的事我聽說了，要不是因為我的疏忽，也不會導致您傷口發炎，抱歉，我沒照顧好您，您換一位能看得見的護工來吧，別因為我”

&esp;&esp;“和你沒關係。” 蔣勳打斷他，“你別想太多，發炎是因為我自己戴假肢還不熟練。我讓你回去，也不是嫌你辦事不好。而是”

&esp;&esp;蔣勳太清楚阿有是個心思細的人，所以他沒說是他自己想一個人待著，換了理由說，

&esp;&esp;“而是快過年了，你多陪陪阿如吧，她一個人在家也會悶。你不是說天氣好嗎，那你今天帶她出門逛逛，別再耗在我這了。”

&esp;&esp;阿如是阿有交往五年的女友，和阿有不一樣的是，阿如的眼睛還能模糊看見一點點殘存的光。

&esp;&esp;想到阿如，阿有心有點暖，他自己沒察覺到唇邊有笑意，側過臉對蔣勳說，“她最近找了個客服的工作，忙起來不會悶的。”

&esp;&esp;蔣勳問，“做客服？”

&esp;&esp;阿有知道他疑惑的是什麼，於是淺笑解釋道，“對，是一家網店的客服，蔣先生，我們盲人用的手機有語音播報功能，還有專門的盲文鍵盤能連在手機介面回覆資訊。所以，現在也有挺多其他工作機會的。”

&esp;&esp;蔣勳說，“原來是這樣，這事我還是 傅阿姨

&esp;&esp;阿有離去後，地板上沒再響過一絲車轍滾動的聲響。

&esp;&esp;蔣勳沒去浴室，坐在那任憑冷汗被暖氣蒸乾。

&esp;&esp;時間過去了一分一秒，他沒有半分移動的意願。

&esp;&esp;他就這麼把自己留在窗前，看那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飛蠅，被密不透風的窗簾捆綁，掙脫不開。

&esp;&esp;他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