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停

第9節 (第2/3頁)

看飛蠅一次次撲扇翅膀，被簾纏得無處可逃，忽然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同情的感覺。

&esp;&esp;但這種同情感又讓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esp;&esp;讓他不知是對飛蠅，還是對他自己。

&esp;&esp;左腿殘缺的肉塊，襲來陣陣痠痛。

&esp;&esp;蔣勳再看不過去，他刷地掀了窗簾，拉開窗，把飛蠅放了出去。

&esp;&esp;開窗的一瞬間，日光穿透玻璃，直射向他的臉，

&esp;&esp;蔣勳被刺得晃了眼，抬起手，擋在臉前。

&esp;&esp;室內恆溫二十六度，窗上起了一層薄霧，先前那隻飛蠅早就不見了蹤影。

&esp;&esp;下過雪的庭院本該寂靜，可蔣勳卻聽得依稀有孩童嬉笑的聲音傳來。

&esp;&esp;“來，你到這邊來，對，把嘴巴張開，我把雪球丟進去。”

&esp;&esp;蔣勳蹙著眉，虛起一隻眼睛，仔細又聽了會，確定那一聲聲清脆得像鈴鐺一樣的笑聲，的確是從自己家院子裡傳來。

&esp;&esp;“肉丸子～坐，把尾巴趴好，對對，別動哦，我給你堆個雪人。”

&esp;&esp;「肉丸子？」

&esp;&esp;蔣勳心存疑惑地睜開雙眼，把輪椅移至窗臺，低下頭去找笑聲的來源。

&esp;&esp;先映入眼簾的，是雪地裡一串腳印，小小的，比散落在周圍的狗爪印大不了多少。

&esp;&esp;順著腳印看下去，窗臺左側，一個頭戴橘色毛線帽的男孩，正團起一塊塊雪球，往自己養了兩年多的大狗身上丟去。

&esp;&esp;那隻大狗砸了雪，絲毫沒惱，愜意地伏在雪地上，大賴賴翻開肚皮，任男孩隨搓揉。

&esp;&esp;笑聲，雪地，搖尾吐舌的大狗。

&esp;&esp;蔣勳想發的脾氣發不出來了。

&esp;&esp;男孩仍用奶音綿綿不絕地與肉丸子交流，肉丸子也好像真能聽懂他的話。

&esp;&esp;他們奔跑在雪地裡，相互打鬧，玩笑聲迴盪在空氣中。

&esp;&esp;那樣有生命力的笑容，如同在冬日裡穿破雲層的陽光，閃閃發亮。

&esp;&esp;蔣勳靜靜看了會，然後也沒有理由的，他隨意披了件外套，駛著輪椅，拉開了那扇阻隔住他和外界的門。

&esp;&esp;蔣勳從專屬電梯一直下到一樓，四下望了望，沒見室內有人。

&esp;&esp;曬曬太陽的念頭已經沒有先前那般明朗。

&esp;&esp;可他也不想再回到閉塞房間。

&esp;&esp;庭院門邊有一隻提桶，桶內的熱水在冒著白氣，蔣勳繞過它，由坡道滑下，沿石板路行到院中。

&esp;&esp;皚皚白雪，陽光照上去，如同給整個世界撒了一層糖霜。

&esp;&esp;蔣勳停在石板路盡頭。

&esp;&esp;不用他再走近，肉丸子已經發現了他的氣味。

&esp;&esp;他撲騰從雪堆裡鑽出，像是不可置信似地，瞪圓了兩隻眼睛哈氣。

&esp;&esp;蔣勳和他對視上，肉丸子定了幾秒，然後簌簌抖起毛髮，抖落一身雪白，朝蔣勳撲來。

&esp;&esp;他奔跑的速度讓蔣勳心中察覺不妙，他急忙想轉動輪椅躲避。

&esp;&esp;可下一秒就迎面撞上一面巨大的，如同牆體一般厚實的絨毛。

&esp;&esp;重力加速度，蔣勳像只被浪掀翻的獨木舟，連人帶輪椅後仰著栽了下去。

&esp;&esp;一聲沉重的倒地聲驚起枝杈麻雀四散。

&esp;&esp;蔣勳想，呵，真是諷刺，在他時隔多日再出房門的這天。

&esp;&esp;整個世界居然是以一種荒誕的，倒立的方式呈現在他眼前。

&esp;&esp;他右半邊身子倒在雪中，臉被硌得似是被刀劃開了口子。

&esp;&esp;肉丸子還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悶著頭開心地舔吮他臉頰。

&esp;&esp;蔣勳喘著粗氣，推開肉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