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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也帶到偏僻處,他們坐在花壇邊。傅雲嬌掏出溼巾,遞給蔣勳,“先把臉擦一下。”
&esp;&esp;蔣勳木木地坐著,神思倦怠,衣上汙漬經風一吹,發乾發硬,裹在面板上,黏膩得像塊捕蠅紙。
&esp;&esp;傅雲嬌看了,微微不忍。
&esp;&esp;她拆出紙巾,握過蔣勳的手,慢慢擦拭他的手指,慢慢地,他乾淨的指縫裡夾了灰泥,掌心還有處紅痕,傅雲嬌耐心地擦著,除此之外,不知道該說什麼。
&esp;&esp;言語是輕薄的,寡淡的,傳達不出內心十分之一的觸動。
&esp;&esp;她擦完他的一隻手,又想再去擦拭他唇邊的傷口。
&esp;&esp;蔣勳轉過臉,輕輕拂開她的手。
&esp;&esp;日光將他的臉勾勒出兩半,一半蘊著光亮,帶了年輕的傲氣,另一半,隱在暗處,眉目間黯然,像蒙了灰的珍珠, 有種隱隱的哀愁。
&esp;&esp;“對不起啊。”他輕輕說了一句,“沒照顧好他。”
&esp;&esp;傅雲嬌知道他指的是誰。
&esp;&esp;他長久的沉默背後,是自責,是失望。他難過的不僅是自己遭遇到的這些,而是一種讓小也目睹現實的鋒利被傷害後的無能為力。
&esp;&esp;他以為他可以做到很多事,但是他太高估了自己。
&esp;&esp;沒來由地,傅雲嬌的心似被日光燙了一下,有霧氣升騰,她趕忙垂下頭,把紙巾握緊又握緊。
&esp;&esp;她忽然覺得要是今天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就好了,她已經千錘百煉到可以應對各種人,可是蔣勳,他不該受這種窩囊氣的。
&esp;&esp;她不想他受別人的白眼和非議。
&esp;&esp;“這跟你沒關係。”傅雲嬌平復呼吸,怕他看出端倪,吐出一口氣,再抬眼,對他說,“是他們的錯。”
&esp;&esp;蔣勳一動未動,低低道了句,嗯。
&esp;&esp;回去路上,傅雲嬌打了輛車。
&esp;&esp;他們並排坐在後座,小也伏在她的膝上已沉沉睡去。孩子總歸是孩子,過去的事,哭過後就能忘了,可大人不行。大人對於某些事是健忘的,比如記不得兩天前和誰說了什麼樣的話,比如記不得一年前遇見過什麼樣的人。可另一些事,他們卻能記得很久很久。
&esp;&esp;蔣勳面朝窗外,手肘撐在窗框上,側影單薄。
&esp;&esp;傅雲嬌幾乎未見過這樣的他,安靜地令人擔憂。她覺得或許,他只是累了。又或許,他的身體裡有個無盡的縫隙,把一切情緒都吸附了進去。
&esp;&esp;傅雲嬌輕輕喊了他一句,“蔣勳你”
&esp;&esp;風聲吹散了她想要說的話。
&esp;&esp;蔣勳默默轉過頭,視線淡淡地落在她眼裡。傅雲嬌忽然難過了一下,因為她在他的眼裡看出了低落。
&esp;&esp;她也說不出是怎麼了,她將手心朝上,緩緩接近他的右手。他的手摺疊著,與座椅形成了一個類似拱形的空隙,而傅雲嬌將自己的手縮排這個空隙中,再翻轉,貼上他的掌心。接觸的一剎那,他的手掌有金屬的冰冷,一如她第一次攙起他時那樣。
&esp;&esp;但是傅雲嬌卻又覺得,他的手應當是溫熱的。
&esp;&esp;他這個人,應當是溫熱的。
&esp;&esp;她貼著他的掌,蔣勳微微顫動了幾秒,隨後,他縮起五指,緊緊地包裹住她的手。
&esp;&esp;蔣勳設想過,也許有一天,他能和傅雲嬌會牽手,像一對正常的情侶那樣,漫步在步道間。在他的想象中,那時的心情可能會興奮,可能會悸動。
&esp;&esp;但是現在,有另一種感受取代了他們,那就是平靜。平靜而又踏實。儘管他知道,傅雲嬌的舉動,其實並不包含情愛,有的不過是對他的一點點寬慰。
&esp;&esp;她想用她的手,撫平他心間的褶皺,想告訴他-沒事的,還有我在呢。
&esp;&esp;這種溫情,一直持續到車停在公寓樓下。
&esp;&esp;蔣勳先鬆開了她的手,說,你們回去吧。